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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71 明月怎会照沟渠 (第2/2页)
无异,也没有过犯禁的记录。 无尽城流水线般的调教是粗糙的,仅仅是那样的程度,绝无可能摧毁承载白桉灵魂的容器、击垮白桉纯澈如月的灵魂。 白桉从未受到过超越身体极限的苛待,却被判定为失格。出了自愿放弃灵魂以外,白止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合理的解释。 那些不敢回忆、无法捕捉、不能言说的过往堆积在一起,将白桉的灵魂碾碎。而白止卿每每去试图触碰白桉自我封尘起来的核心之时,都会引得白桉陷入虚无与迷惘。 白桉不愿意重新拥有意识。 可白桉不敢拒绝白止卿,他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用一双饱含热泪却凄凉哀切的眸子仰望白止卿,用这样的目光向白止卿无声地倾诉着。 白止卿读得懂,他的桉儿想说,“先生,奴隶好痛……” 然后呢?然后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 他知道白桉的痛苦,知道白桉的绝望。他是云海涯最好的调教师,他明明可以挥鞭斩断让白桉痛苦的过往、破开让白桉绝望的囚笼。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骄傲自负的调教师,在爱情的对弈中放下了鞭子,赌红了眼。 他给了白桉所有的爱和希望,却始终不肯为白桉破开束缚住他的黑暗,他要白桉自己卸下曾经碾碎过灵魂的重担。他宁可和白桉一起痛下去,也不肯用调教师的手段去强行唤醒白桉的灵魂。 他要留着这样的黑暗,用以证明白桉也同样爱他。他要白桉的灵魂自己归位,用以满足他同样可笑的自尊心。 为了赢下这场对弈,他对白桉献祭给他的虔诚,视若无睹;对白桉濒临绝望的祈祷,置若罔闻。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白桉的供奉,理所应当地做了白桉的神只。却执着于去验证白桉对他的爱,为了这样幼稚又肤浅的理由,白止卿让他的唯一的信徒,让他的桉儿,连跪在他身边时,都没有得到过片刻解脱。 四十二条性命的罪,连生死轮回都无法还清,他居然让他的桉儿,在这样的痛苦里,挣扎了三年。他没有去渡白桉过往的罪业,更何谈护佑白桉未来的福祉? 白止卿此刻才意识到,他对白桉的爱同样建立在了白桉的痛苦之上,他的所作所为和陆家又有什么区别?和陆阳又有什么区别? 白止卿此刻只想,提起鞭子,抽醒那个狂妄自负的自己。可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之中时,白桉的低伏颤抖的身影也一同出现了。 他的桉儿卑微又怯懦,却固执地抓住了他的手,将那鞭锋转到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上。白桉扬起了头仰视着他,盈在眼眶中的泪悄然滑落。 嘀嗒—— 白止卿的心底涌动的愧疚和自责涨潮一般席卷而来,明明冷得已经冻出喑哑的冰,却被白桉的这滴温热的泪融化,又重新折返,抵达了白止卿的心脏,温润着他,安抚着他。 白桉的泪像是潮汐的指挥者,簌簌而落,退却了将白止卿溺毙的潮,也溶解了白止卿所有的负面情绪。 白止卿放下了手中的鞭,怔怔地看着脑海中逐渐消散的白桉和他轻启的嘴唇。意识海中的仓促一面,是无声的,但他却将白桉想说的话读了出来。 他的桉儿对他说,“这不是主人的错,主人无需为桉儿感到疚愧。”然后俯身跪在他脚下,在他的鞋面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脑海中的画面开始分崩离析,白止卿触碰不到那缕银白的发丝,也无法再与那双莹澈的眸子对视。 白止卿的意识被他的桉儿小心地送回了现实,耳中的声音由嘈杂到清晰,人声和白噪声混合在一起,他拧了拧眉心,神情有些恍惚。他想再看一眼他的桉儿,可是抬头却只看到了面前的陆阳。 “……他从小就说谎成性,东窗事发之后还为自己找借口,说是陆骄借我的名义指使他去杀了我全家,直到现在还把责任推到陆骄身上,甚至推到我的身上!” 陆阳以为白止卿此刻的恍惚是认清白桉本质之后恨意的体现,他滔滔不绝地给白止卿罗列着白桉的罪行过错。一桩桩、一件件都被他尽数清点出来,然后一股脑地钉在了白桉的耻辱柱上。 那些无人担责的冤债全部被记在了白桉的名下。 陆阳将白桉伤得千疮百孔,却犹嫌不够。他不仅要批判白桉的过往、涂污白桉的余生,还要诅咒白桉的来世来发泄自己的怨怼。 “他本性不堪,龌龊猥劣。他这样的人,活着只配做奴隶,死了只能下地狱!” 白止卿的思绪在陆阳掷地有声地叱骂中敛了起来,他猛地抬眸睨着陆阳,摇晃的目光倏然凝结在一起,直洞洞地射去陆阳的方向,像一柄开刃的刀。 白桉颤抖的肩膀和饱含热泪的模样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将白桉搂在怀里仔细安抚,想吻去他眼尾悬而未落的泪珠,只要他的桉儿能平安地回到他身边,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而此时此刻,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诅咒他的桉儿,下地狱? 白止卿化为利刃的目光裹上了一层幽深浓烈的底色,他喑哑着喉咙,发出了歇斯底里的警告。 “陆阳你给我听好了。你口中的奴隶,姓白,名桉。白桉,是我家老爷子亲自点了头,上过白家族谱的少夫人。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你陆阳算什么东西?给他的人生下评判?让他下地狱?凭你?也配?” 正厅的落地窗可以将窗外的风景一览无余。破晓的光滞留在万丈高空之上,刺不破密布乌云。滂沱的大雨随着一道惨白的电闪一起砸下,发出鼓点般急切的动静,越来越快,像是在给一场更为猛烈的风暴打着节拍。 白止卿的话比窗外的惊雷还要响亮。陆阳的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上前抓住白止卿的肩膀,重复问道,“白桉?家谱?白先生?在说什么啊?” “他是我的合法伴侣,也是白氏资本的控股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你不配。”白止卿厌恶地将陆阳推开,拍了拍被触碰过的衣料。 陆阳被白止卿推了一个趔趄,他口干舌燥地给白止卿列举出白桉有罪的实证,而白止卿却听而不闻,置之不问。 白止卿依然坚持着最初的观点,白止卿觉得他不配? 遮羞布被扯了下来,陆阳神色狰狞似野兽,他陡然提高声音,质问道,“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他干净?他清白?你洗得白他性奴的身份,洗得掉他手上沾着的血吗?” 白止卿轻蔑地笑出了声,“我白止卿,有什么不能的?” 陆阳胸口起伏得厉害,气急后的喘息声漏了风似的从喉中喷涌而出,他对着白止卿咆哮,“我陆家四十二条性命断送在他手,你凭什么……” “血债对吗?”白止卿平静地打断了陆阳失控的嘶吼,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抚摸着那条送给白桉的手绳,中间的白玉珠触手生温,那抹银白色的身影好像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闭上了眼,淡淡道,“白桉欠你的,我替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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