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理论 (第1/1页)

    我先带了田博强去厨房查看，老头上了年岁，手脚有些笨拙，我便主动开口搭话。

    “老爷子，您要是愿意款待我们的话，就让我们亲自来做饭吧，我们真的会给您钱。”

    我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自觉扬了扬下巴：“我现在也是不差钱的人，能找老板报销。”

    老头扶着灶台起身，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心中一喜，这老头只是看着凶，其实心眼儿挺好的。

    “老爷子您放心，我们吃完饭就走，不多打扰您。”

    老头额上皱纹一拧，叹了口气：“今天想住我这里吧，明天该去哪儿去哪儿。”

    我担心他这小院儿未必住的下，有些犹豫。

    老头继续道：“今天不会有人收留你们的，给山神准备的新娘子明天出嫁，都担心会被山神一块带走，当做仆役，那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难怪寨民都早早闭户。

    田博强接替了老头的工作，手脚麻利的给鸡鸭退毛斩剁，为图省事儿，干脆一锅就给炖了，还美其名曰什么‘金风配鸳鸯’。

    我懒得跟他掰扯，主动去堂屋里找那老头聊天。

    他正在自顾自的斟着小酒，见我和秦泽、沈月一起过来，又去找出其他的酒盅问我们能不能喝点儿？

    我委婉拒绝，但心中渐渐对他来了兴趣。

    和白日得见，有很大的不同，虽然依旧板着脸，但这老头看起来有了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不像个迂腐没见识的短浅寨民了。

    寒暄讨问了几句，我们得知这老头名字叫龙白石。乍一听跟普通的寨民没啥区别，但又隐有诗意。

    我主动帮他斟了杯酒，开口探问：“老爷子您这官话讲得挺地道啊，我见寨子里很多年轻人都没您说的标准。”

    “专门学过。”龙白石喝酒的动作不缓不慢，说话也没了急促焦躁，悠然长叹道：“我年轻时候在外面上过大学，想回寨子里教娃娃们念书，没干成。”

    我心下一惊，忙四下打量了一番。

    逼仄的宅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但确实连个书本子都没有。

    “投身教育，是挺难的，尤其是在这种闭塞的地方。”

    我附和了两句，龙白石突然苦笑：“是，挺难的，在这种地方。”

    他似乎意有所指，但我揣摩不透。

    接下来我们又‘闲聊’了一番，他每句话似乎都有些弦外音，就像个封建时代的老儒，非得拐弯抹角，让别人去猜他的心思。

    一直等到田博强将两大盆鸡鸭rou送上桌，我终于忍不住对龙白石道：“老爷子，我觉得你跟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龙白石已经自斟自饮了不少自酿的土酒，脸颊泛红，眼神有些迷离。

    “怎么不一样了？就因为我念过几年书？”

    我想了想道：“别的我也猜不到，但我能感觉出来，您是胸有大志的人。”

    “但是……又似乎一直郁郁不得志！”

    龙白石有些醉了，一个劲儿的摇头轻笑，也不说话。

    我只好继续问了下去：“和您想要在寨子里办学有关？”

    龙白石突地身子一滞，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也就三五天儿前，有个城里来的年轻小伙子来过，跟我聊的很投机。他说他可以出钱，让寨子里开办小学，如果能一直读下去，去到外面的中学、大学，他还能一直供下去。”

    龙白石突然说了这事儿，我略一琢磨，惊讶道：“你确定是个能跟你聊得很投机的人？他话很多？”

    “不多。”龙白石叹了口气：“他在寨子里走动了许久，跟别人话不多，但跟我很聊得来。”

    顿了一下，龙白石又拿起酒盅，但这次没急着往嘴里灌。

    “是个挺好的孩子，沽城来的！”

    我已经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关怀，忙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走了！”龙白石回答的很快：“反正听龙雪松说，已经走了。”

    我终于听出这是提点之意，继续问他龙雪松是谁？

    “族长！”

    龙白石彻底醉了，摔下酒盅额头磕在桌面上：“龙雪松是族长，整个寨子都是他的！”

    “沽城来的年轻人，一开始住在他们家，突然就走了，连来跟我倒个别的时间都没有！”

    秦泽和田博强将大醉的龙白石搀扶到了床上，我思索片刻，起身往外走。

    田博强开口叫我：“小北，你这个点儿是要去干啥？老爷子不都说山神娶亲，会把在街上瞎溜达的人带走当奴隶吗？”

    我摸出根烟点上：“我去溜溜食儿，顺道看看山神长啥样。”

    田博强挠了挠头皮：“你刚才光拉着人家老头扯闲篇了，也没吃几口啊。”

    “那就给我留点儿，等我回来当宵夜。”

    我没走正门，直接翻墙出去，最好是能被人看到，这样可以用来帮龙白石推脱，说我们威胁了他，以便划清界限。

    两声闷响，我和沈月先后落地。

    “月丫头？你怎么也跟来了？”

    我丢掉烟头踩灭，轻笑道：“山神爷缺不缺奴仆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会介意再多娶一房貌美如花的新媳妇儿。”

    沈月瞪了我一眼，开门见山：“龙白石很谨慎，但他真相想说的，是关怀可能还在族长的家里！”

    “是一定！”我凝声道：“龙白石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想要创办学堂，为寨民开智，但一生郁郁不得志。”

    “现在国家大力宣传教育事业，这事儿只要报上去，其实并不难。但是寨子里有人阻拦，而且让龙白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沈月皱起眉头：“阻拦之人，就是瓦千寨的族长？可给孩子们开办学堂是好事，为什么要横加阻拦？”

    “别人的好事，对他而言，就是坏事！”

    我忍不住又摸了根烟点上：“封建闭塞，贫瘠潦迫，是寨民常态。但却不包括族长，他可以借用神权来维系人权，假借山神之说，凌家于寨民之上。”

    “所以最不希望民智开化的人，一定是当惯了‘土皇帝’的族长！”

    “这些理论，还是以前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