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瘤 (第1/1页)

    汤向出生後，她的日子从没有轻松过。

    b起当年照顾汤素时需要的耐心与细心，这一次，她甚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不是因为决心更强，而是因为现实太过脆弱——

    汤向早产了两个多月，出生时T重只有两千余克，缩在保温箱里的他，不过是一只睁不开眼的小动物。

    医生告诉她：「第一个月是关键期。」

    她隔着玻璃，看着那小小的孩子，连哭声都没有，才明白，老天爷这次给了她希望，也给了她决心的试炼。

    可她相信这个孩子如此急切地朝她奔来，就一定不会轻易离开，她告诉自己：「我不会输。」

    命运偏Ai捉弄人——高烧、肺炎、反覆住院，几次急诊都想把汤向从她身边带走。

    她曾经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夜，怀里放着未及清洗的婴儿衣物，反覆地默念着：「别抛下mama，汤向，不要抛下mama。」

    而这个孩子，真的活了下来。

    三岁那年，换了一副健全的躯壳，T温稳定了，胃口也开了，脸上有了血sE，笑声开始大了，彷佛下定了决心——要留下来陪mama长大。

    那一天，她抱着儿子站在yAn台上，晒着暖暖的太yAn，m0了m0他柔软的头发，轻声问：「想去上幼儿园吗？」

    他趴在她肩膀上，N声N气地表示不去，幼儿园能做到的，mama都能做到。

    她笑了，笑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就……不想早点挑战吗？」

    汤向想了想，说如果一定要会，那他晚点再学。

    她不再多言，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她知道，这个孩子选择留下了，但她也知道——这还不够。

    她不只要把汤向留在生命中，也要留在她的选择里。不是谁可以安排的，不是谁都能决定他几岁该出国、几岁该学什麽、成为什麽样的人——

    唯有她，唯有她这个母亲。

    这一次，她不只要孩子活下来、留在身边。她还要保有决定他未来的权利。她不能只是护住她的孩子，她要成为那个为孩子开路的人。

    这远远不够，她很清楚。她必须多做点什麽。

    汤向五岁那年，和她在房里叠衣服。

    她想起汤向曾经问自己，有没有玩具箱，她说有，她还答应汤向，等他够大了，就带他一起玩。

    衣服都整理完了，她问汤向有没有什麽想做的，那孩子说随便，还蹭进她怀里撒娇。

    她说带他认识玩具箱，汤向多开心可以见一见传说中父母的玩具箱啊。

    那天之後，他们就经常在主卧一起探索那些玩具。

    直到汤向九岁那年，被丈夫撞破。她被丈夫打了，她以为这一切都成了。

    之後她的孩子却被送走。

    即使几乎每晚都会回到家里，但是汤向竟然会躲她、避她、怕她——

    她不甘心，也不怨他。她只是更焦急，更想要再次亲近。

    她要不到下一个孩子，甚至要去「见更多面」。

    後来她走进教堂，是命中注定。她望着讲道的吴莫牧师，久违地感受到心灵的平静。

    「母亲不会错的，」他这样说：「只是这个世界不容许真正的母Ai照得太远。」

    她痛哭失声，在教堂里彻底崩溃。她告诉吴莫所有事情——汤故利用她、汤向不再接近她，以及她仅有的愿望：永远留住她的孩子。

    吴莫抚过着她的头发，说道：「那我们就一起，让你的孩子明白，母亲的Ai，是神给他的祝福。」

    她多庆幸有人能理解她。

    不管她和她的孩子一起做了什麽，不管世人怎麽评价她的Ai，在她心里，她是唯一真正会为孩子舍弃X命的人。

    汤向小学毕业那天，她和牧师一起为他给予了祝福，为了让她和汤向的心能更贴近。

    汤向十六岁那年，汤素完成了大学学业，回来的日子更少了，为此，他们办了一场祈福仪式，让汤向代替姊姊，好好地守在mama身边。

    仪式里头有笑声、有拥抱、有母亲想送给儿子的祝愿。她记得那晚他表现得很好，只是有点怯场。

    她终於松了口气：「这样就够了。」

    没多久，她的孩子出国了。

    她没责怪他为什麽踏上了和姊姊一样的路，只怪自己轻忽。

    汤故在训练汤向接班，那孩子就越来越像父亲——冷静、有算计，不再懂得真正的Ai。

    她为此恐慌不已。她知道，不尽早阻止，汤向就会成为另一个汤故，会忘了母亲的怀抱，忘了自己也需要温暖。

    所以她四处求人，献出更多自己，为换来一段静止的时光。她只是想把她的孩子带回身边，他依赖她，她照顾他，他们一起好好活着，就和以前一样。

    汤向二十四岁那年，汤故交付给他的工作即将收尾时，出了严重的车祸，在医院里治疗、复健之余，也承载着父亲的寄托，她作为母亲只能竭尽全力为孩子分忧解劳。

    随後他进入了汤家娱乐，她就带着他去认识自己的朋友，建立人脉。

    路可妍愿意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哪怕他迷失在世俗里，哪怕他不再叫她mama。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能留在她身边——她就是他的母亲。

    永远都是。

    所以汤向开始解散公司之後的某天。

    她恳请吴莫救她的孩子，救救义无反顾越走越远的汤向。

    吴莫告诉她，汤向只是走进了岔路，暂时忘记了我们的怀抱与曾经的温暖，只要让他回头看母亲一眼，只要让他看见，他就会重新步上正途。

    路可妍听进去了。

    可是计画被那些教友提前，她在仪式里意外窒息而Si，她的另一个孩子因此JiNg神失常。

    她这个母亲，谁都没能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