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蒋鸿京 (第2/2页)

常带他去游乐场，给他买会发光的小耳朵，齁甜齁甜的棉花糖，还会带他坐上最大的摩天轮，在顶端一起惊叹世界的盛大。

    晚上睡觉前，杨棉雷打不动的给他讲童话故事，但童话故事大多都是奇奇怪怪的结局。蒋鸿京不懂，为什么小美人鱼要喜欢王子，王子明明爱上了别的女人。杨棉只会亲昵地刮刮他的小鼻子，告诉他不要想太多，乖乖睡觉。

    “mama，这首曲子有名字吗？”

    杨棉回过神，轻声道：“Younglove.”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呀？”

    杨棉摸了摸蒋鸿京的脑袋，告诉他：“太过稚嫩的种子，等不到开花结果就会坏掉。”

    蒋鸿京似懂非懂，杨棉无声地叹了口气，催促蒋鸿京回房间睡觉。

    “mama，你还没有给我讲故事。”

    “明天再讲好不好？”杨棉嗓音颤抖，眼睛里已经爬满了红血丝，但她还是努力挤出笑脸。

    “好！那我明天想听小锡兵的故事。”

    “嗯，去睡吧，宝贝。”

    “mama晚安。”

    “晚安。”

    第二天早上，蒋鸿京没能等到母亲的呼唤。

    蒋鸿京推开浴室门，看到了泡在浴缸里的杨棉。女人披散着头发，手腕上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烂。

    杨棉的血染红了一浴缸的水，也染红了蒋鸿京的眼睛。

    蒋鸿京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出门的，嗓子被他吼得嘶哑，邻居，护士，在他家里进进出出，他被推到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幸福的崩塌，只需要一把小小的水果刀。

    蒋鸿京的噩梦，就是从一把水果刀开始的。

    “这是你们给他过生日的照片吗？”

    叶洲青指着相册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蒋鸿京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戴着金色的生日帽子，板着脸坐在蛋糕前，完全看不出过生日的喜悦。陈阿姨坐在他旁边，笑着给他唱生日歌，拍照的应该是肖管家。

    “是啊。”陈阿姨回忆道：“少爷当年刚来公馆的时候总是哭闹不止，他父亲对他也很严厉，一个不顺心就拿鞭子抽他，后来少爷不哭不闹了，但是也变得沉闷了，总是一个人待着，谁叫也不理，老肖怕他这么下去心理出问题，就给他过了个生日，想让他开心点，虽然效果不怎么理想。”

    蒋河措和张乐怡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本来想和杨棉商量把蒋鸿京接过去，没想到却把杨棉逼上了绝路。

    杨棉名下的财产都留给了蒋鸿京，数额不算小，蒋鸿京成年之后就用杨棉留下的钱买了这栋别墅，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回过蒋家。

    后来陈阿姨到公寓里去给蒋鸿京收拾东西的时候，在那个家里发现了大量抗抑郁药物，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杨棉的东西。那个年轻的女人，因为这一场错爱，受了太多的苦。

    “其实少爷以前也尝试过自我了断，幸亏老肖看住了他，最后也没出什么事。后来的少爷看起来好像好多了，会出去交朋友了，虽然也并没有开心多少，但起码从表面上看，少爷像个正常人了。”

    陈阿姨翻开最后一页相册，那是最近拍的。在除夕夜的餐桌上，陈阿姨给叶如萍剥虾，蒋鸿京笑着喂叶洲青喝酒，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笑容，轻松，快乐。

    叶洲青没由来地想起了上次和程然的对话，高中时期的蒋鸿京每天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他会和朋友一起组乐队，打电竞，他行走在喧嚣的世界里，却好像孤身一人。恰如荒山上的一颗白杨，无人问津……

    白杨？

    叶洲青恍惚了一瞬。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叶洲青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脑海里闪过模糊不清的记忆片段，把他晃得头疼。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阵脚步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洲青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回家的蒋鸿京。

    “蒋先生，您回来啦？”

    叶洲青小跑过去，黏糊糊地抱住了蒋鸿京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软软地亲了一口。

    “在家做什么呢？”

    蒋鸿京搂着他的腰，带着他往楼上走。

    叶洲青如实交代：“刚才在和陈姨一起看你以前的照片，你以前也很好看。”

    蒋鸿京狎昵地捏了捏他的脸：“我就没丑过好吧。”

    两人一起泡了个澡后就上了床，蒋鸿京不放心叶洲青的伤，扒了他的裤子就要给他上药，结果被叶洲青气急败坏地踹开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蒋鸿京就老实了，也不敢再闹腾。

    温香软玉在怀，蒋鸿京悔不当初，要是自己昨天克制一点，也不至于今天什么也吃不着，只能干看着。

    叶洲青没发现蒋鸿京的滔天怨气，在蒋鸿京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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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叶洲青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沉很沉，好像被灌满了铅。恍惚间，他看到了十七岁的蒋鸿京，他在人群中茕茕孑立，垂着眼问他：“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叶洲青的心脏仿佛被插上了一把锋利的刀，把他割得生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似曾相识。

    叶洲青穿越人海，跑向那颗孤傲的白杨树。

    时间在此刻流得很慢很慢，旁人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明明只是十来米的距离，叶洲青却仿佛跑了亿万光年。

    叶洲青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回答道：“你可以为了很多东西活着，比如路边开得正好的野蔷薇，比如枝头筑巢的小麻雀，比如今晚的月亮，还有灌木里的虫鸣。”

    叶洲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哭腔，呜呜地敲在蒋鸿京的心房。

    蒋鸿京夜半醒来，听到了叶洲青的呜咽声，他着急的把人叫醒，揩去叶洲青脸颊上的眼泪，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叶洲青迷迷糊糊地摇摇头，闷声说做噩梦了。蒋鸿京失笑，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叶洲青的唇一张一合，好像在呢喃些什么。

    “你说什么？”蒋鸿京侧着耳朵贴近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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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洲青的声音带着气音，像极了年幼的小奶猫：“我也可以给你讲故事……”

    蒋鸿京听见了，他转头看着叶洲青的脸，沉默了很久，深沉的眼神里藏着能烫死人的炽热情绪。

    “我都多大了，还听故事。”

    “唔……给你讲故事……”叶洲青闭着眼睛说梦话。

    蒋鸿京想起叶洲青刚才跟他说过，陈阿姨给他看了相册，蒋鸿京想，应该是陈阿姨跟叶洲青说了什么。

    也就叶洲青这个笨蛋，总是为他心软。

    “好，那我要听小锡兵的故事。”

    叶洲青安静了好一会儿，蒋鸿京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就在他给叶洲青掖好被子准备睡觉的时候，叶洲青出声了。

    蒋鸿京听见了他的低语，他说——小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