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以相宣_第卅二回 叶思蒙相思惜别情 蓝久宣独赴鸿门会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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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卅二回 叶思蒙相思惜别情 蓝久宣独赴鸿门会 (第1/4页)

    词云:流水无情社雨遮。煮盏陈茶。万古从来负飞花。也罢。也罢。

    自千年前祖师爷管仲设女闾在齐,古往今来多少风流,无数可怜人儿,最盼就是赎身从良。偏生到得这大明朝,却出了怪事,缠头动得个真心,要给娼妓赎身,那风月人倒还不肯了。看官俱知所言何人,那厮一心向痴,连鸨母也懒得说他对错。且说去年年底叶承就铁了心要赎银杞,软磨硬泡半载,终得银杞答应,却不料千算万算,终还是出了变故。

    又说久宣收了封请柬,坐立不安,房里来回踱步,一会儿取出请柬翻看,一会儿又塞回书架後去,拿不定主意。纠结许久,索性再待晚些,好去寻紫云说话。等得差不多是紫云回家时分,久宣刚走出门,又踌躇起来,正思量,就见一顶轿子抬入巷底,正是叶承。

    久宣不免奇怪,却仍热情迎他进门。自打子素受伤卧床,银杞接连几日避着叶承不见,叶承心底隐忧落实,一夜又碰了壁,怫然离去,只道教银杞想见他时再请他来。今日见了,却又似往常平和,久宣忍不住开口问他,叶承原地停住,叹了叹,苦笑道:「实话与你说,我本也不想来,但有些事情,还待我与三娘当面商量。」

    两人穿过主楼,叶承见春大王攀在池边假山上打盹,驻足唤了几声,久宣则指了指西面道:「银杞眼下不在磬院,叶公子随我来罢。」

    叶承自顾逗着春大王,淡然回道:「此番并不为见他,我那时也说了,他想我时,再来找我。」

    久宣听他几分赌气意味,不好多说,只领他往欣馆去。两人穿过八仙廊到西楼下,正见玉安与文染房窗大敞,人却不在,原是嫌雨後闷燥,聚在余轩乘凉。眼下丘梧也在,三人各抱了碗香薷绿豆祛暑汤,松开衣襟、摇着扇子,受水雾熏得无精打采,连说话也懒,只静静坐着看檐边滴水。叶承转角探出头来,见状打趣道:「哟,怎地这般懒散模样?」

    几人连忙起身整衣,叶承笑着按住,着人不必见外。丘梧是清倌,按规矩不能随意见客,文染行个礼便领他入房间去了,玉安则道:「今儿阴雨绵绵,恼人得很,叶公子怎麽来了?」

    叶承看他神态殷勤,不禁忆起旧日情分,又想毋论那银杞是赎得成赎不成,自己今後也不常来了,与玉安多说两句话也好,便同久宣道:「此行来得匆忙,未先给苏三娘拜帖子,还请久宣先行通报则个,免得叶某冒昧。」

    久宣怎不知他心思,瞥了二人一眼,便自个先往欣馆去了。才过月洞门,就听得馆内连声叱骂,竟是可星跪在屋里,正受香娘数落。说起那童可星,若放到外头,也是个俊俏郎君。然看官听得甚少,只因受诸倌一比较,才也好貌也罢,着实不属个鳌里夺尊人物。此人只比银杞年长半岁,也早他几个月梳拢,一把三弦弹得是别有韵致,可惜当时办得仓猝,加之前有宋榷、後有银杞,风头遭两人盖得严实。可星性气内敛,惟是宋榷与顾馣与他交好,有时拉他到窈斋与寒川谈戏,平时则多是他自个独处。

    从前曾多次听香娘斥他不成气候,今儿个又不知甚麽过错,被香娘一通好骂,久宣蹑手蹑足走近,就听屋里香娘嗔道:「也就是我苏香娘忍得了你,没早早卖了去!一死肥耗子钻书箱的货色,净给老娘蚀本!你今儿给我听好……」说着瞥见门上人影摇曳,当下喝道:「蓝久宣,爬进来!」

    试问楼里除了久宣,谁还敢偷偷摸摸躲在门外?久宣赶着香娘气头上,垂着脑袋绕进厅里,只道是叶承有事求见。香娘翻个白眼,漠然回道:「我不是说过了?叶承与银杞两个要再生事情,我没工夫再管!」

    久宣一愕,道:「那、那我且请他回罢。」香娘冷哼一声道:「罢也,既然来了,教他过来就好。」久宣领命而去,回身之际偷看可星,只见他双眼哭得肿了,脸颊也是红的,实是可怜,却也不敢多嘴为他求情,急步往西楼回去,远远就见余轩处两人挨得极近,不知低声说甚麽悄悄话,端的是耳鬓厮磨。

    叶承抬眼见久宣站在树下,遂也别过玉安,随他到欣馆去。两人刚走入花园里,就见可星伈伈睍睍小跑出来,险些迎面撞上,忙地刹住,一个踉跄又差点儿跌倒。叶承扶住了人,见他哭得伤心,面上还挂着五指红印,便柔声问道:「可星犯得甚麽过错?怎地又挨骂又挨打?」

    可星只摇了摇头,哑声道:「叶公子有心,但不必多问了。」说罢绕开两人就走。叶承看他离去背影,自顾思忖道:「我虽敬重苏三娘,可她终究是个狠心角色,银杞不随我走,留在此处又要受多少苦?他怎就拎不清事?」

    香娘又换上了笑颜,与叶承客套几句,请他上座,就打发了久宣去,只教他寻小厮送茶来。久宣四处寻着双子,吩咐好了便回西楼,径自上去子素房里。商怛特意交代,初一个月莫说下床,连坐起身也不准。要知子素傲骨尚存,哪里受得了躺着当个废人?本就郁郁寡欢,如今更是萎靡不振。伍大夫便开了安神方,稍稍抚平几分。眼前子素刚服过,沉沉睡去,而床前守着一人,正是银杞。

    银杞坐在床边,轻轻「嘘」了一声,久宣走近看了看子素,悄声问银杞道:「叶公子来了,你见他不见?」

    却说子素受伤之後那夜,叶承本与银杞有约,可银杞守在子素处不肯离去,还险些与左谦打将起来。叶承彻夜在磬院空空等他,直到清晨才走,尔後银杞日日避而不见,至今仍未说上半句话。

    银杞默默低下了头,自知是负了叶承,却又不知如何面对。见子素左臂晾在外面,轻手抬起他手腕,想要放到被褥底下,忽觉指尖有异,翻过他骨瘦细腕来,竟见腕间横亘一道粗疤,浅淡微凸,半旧不新。银杞眼眶泛泪定在床前,死死盯着那骇人伤痕,终是久宣过来,接过子素臂来为他盖好,作个手势教银杞随他出去。

    两人轻轻掩上子素房门,银杞便忍不住问道:「久宣哥,他、他竟曾……」久宣停住脚步,倚栏长叹,回身低声说道:「子素善书,你可知他从前还能左右开弓、双手同写?莫说同书异字,就是各书一体也不在话下。只可惜有一回绝念作祟,割得太深,伤及经筋,左手再不能握住笔了。」说着叹了再叹,续道:「也好在他下手太绝,破了左腕,便无力气再破右腕,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银杞骇然掩嘴,啜泣问道:「那都是、那都是何时事?」久宣坦然答道:「两年前,那时你已在此,只是初来乍到,还被乾娘锁在後院,故不知情。」

    说罢久宣一再迟疑,才徐徐说出实情,道:「前年年初先帝驾崩,乾娘就说,当今太子年幼,一时不会有人为个不可说之旧朝罪臣问责,且不管三七廿一,教子素逃了再说,本是嘱咐他必要先逃出城再作打算,不知怎地,他竟流连城中不去。不久就被赵端捉住送了回来,那日惨相,我都不忍说起。待养好了伤,一夜有客人落下件随身物,我亲自来子素处寻,却见他熄了灯、开了窗,坐在床前踏几上,倚在床栏,仰向明月,好似睡着了一般。我唤他不醒,只好扶他起来,就着月光,才见他满臂血污,浸透半身白衣。」

    银杞已泣不成声,久宣犹自说道:「那时他手里还握着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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