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以相宣_第十五回 张子素梦回填孤韵 李云卿缘断碎玉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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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回 张子素梦回填孤韵 李云卿缘断碎玉环 (第2/4页)

一声「雪哥哥」朦胧唤着。远处湖舟似有一人下船,子素正要追去,身後又是一声「雪栕」,回头应之,竟身在家门之外,是爹娘招手唤他。一男一女两个小童立在院中,也唤阿哥,子素循声归家,同众人用饭谈话,也想不清说得甚麽,聚至入夜,回房安睡。

    再睁眼时,床盖承尘不似寻常所见,子素心神絮乱,还道当真已离开丹景楼那处地方。惊喜刹那,侧首却见桌椅摆设犹在,仍同昨夜,才醒觉不过一宿好梦,如同自九天之外坠落冰渊,旋又黯然。子素叹了声,见天色微有亮光,遂欲起身。

    可稍一撑起身来,忽觉胸口扯得极痛,又自摔下,子素急喘不休,却觉吐纳之际亦似有千斤之坠压在胸膛,便连呼吸也痛。子素缓些,强忍着坐起身来,已是满额冷汗,低头看去,只见两侧肋胁处各有一道紫红,不过一指宽、一指长,想是昨夜勒伤淤血。只是看去虽不骇人,却教人难以动弹,子素只得稳住上身,莫教皮rou牵动,然而抬手穿衣整发,仍是难忍。好不容易整理得体,趁着他人未起,先自顾回去西楼。

    到得房外,却见春大王卷成一团,睡在门前。原是春大王惯了夜半到子素处来,而子素窗户常敞,由牠来去。昨夜子素不在,春大王进不得,夜晚四处乱逛,五更天时,仍是绕回子素房外困觉来了。然而子素胸膛闷痛,弯不得腰,无奈看春大王绕步脚边,不能俯身抱起,便推门教牠自个儿进去。

    子素倚在窗前,轻手推开,回想夜半团圆美梦,却才知已忘得七八。仰首望去,天边隐约仍见星月轮廓,晚秋时分该有大雁南飞,不知是否天色过早,许久未见。子素常於此看月看雁,眼下落落而回,坐於案後。然而胸膛作痛,身下亦疼,子素正襟端坐,挺直着腰板,才缓解一些,遂研墨提笔,却久久写不下一字。春大王似也感知子素难受,跃到椅上,却不如平日那般伏在子素身上,反是挤着挤着,将自己软软身躯窝到他腿边,陪他同坐。子素低头看去,思索良久,又自提笔,却作一词。时停、时书、时改,直至日光穿堂,才成一首《花犯》,词云:

    望秋河。稀星淡月。离人怕离绪。案头笺楮。纵万札千书。无话堪付。

    灯清叶落狸儿静。飞鸿无觅处。莫不有、松风千里。扶家山碧树。

    横斜冷红肃云孤。依稀旧阁道。同堂如故。元是梦。长思忆、平江霜露。

    焉消受、几年轸恋。应念我、再难书尺素。问不得、翠筠乔柏。参参还在否?

    词罢,子素看得出神,又过不知多少时分,才起身折起词稿,走到架前。本要置入那木盒之中,却又难以抬臂,正在迟疑,门外忽传来一声「先生」,竟是银杞来了。

    银杞不知子素是睡是醒,不敢叩门,只轻声问道:「先生可在?」子素应道:「我在,进来就是。」

    昨夜那般yin事,银杞一宿难安於心,如今见了子素,仍是惶惶不知说甚。见子素立在架前,上前低声问道:「先、先生可是……」话说一半,又不愿续说下去了,转而道:「先生可曾用过早饭?」

    子素知银杞不能释怀,自己又何以不在乎?又见银杞鬓发不整,想是起身匆匆梳洗过,便跑来了。子素无言为他整理鬓边,权作安抚,无意失手掉了词稿。

    所幸银杞见子素蹙眉望着地上纸张,不疑有他,自顾替他捡了。子素接过,强作若无其事,抬手置入架上木盒之中,待收回手时,已是脸色青白,回身背向银杞道:「我尚不用,你且去吃些,莫要饿着。」

    银杞自是不走,见子素转过身去,更是焦急,牵住子素手掌道:「先生莫要不理我,你若厌我,训我就是。」

    子素回首,愕然应道:「我只怕惹你嫌厌,又岂会厌你?」银杞已然急得哭了,听言才放下心,忙摇头摆手,说不出话来。子素又道:「你且安心,不必多想多言。」

    夜里那番袒胸露腹,银杞始见子素身上伤痕,虽已陈旧,却多得瘆人。想起初见时子素为他以身挡鞭,昨夜又替他身以受恶人销磨,不禁想自己何德何能,竟得他护佑?银杞心里千万句话,不好明言,怕他伤神,便拭去眼泪,仍牵着子素,只道:「先生还是吃些罢,我去取来,与先生同用好麽?」子素无法,便点点头。

    银杞正要离去,春大王正走到脚边,银杞俯首道:「大王、大王,你便随我去罢。」春大王蹭蹭银杞腿侧,仍是回了子素跟前。自从春大王到来,总似是与他争宠一般,缠着子素,银杞鼓起脸儿,吐了吐舌,春大王不甘示弱,也朝他叫唤了声。子素看他俩斗气,无奈摇首,却忘了身上伤痛,俯身要去抱春大王。

    果然才弯下腰,便觉膛内骨rou仿佛刺入五脏六腑似的,即刻痛得惊呼倒地!银杞吓得赶忙去扶,连声唤人,转眼就见招弟、开弟应声寻来,只是子素脱力撑不起身,动他一动,也是剧痛。青衣也闻声而至,见状忙去欣馆寻香娘,终是两位师傅过来,极慢极缓扶起子素,教他仰卧床上。子素满身冷汗,湿了衣衫,香娘赶了众人出去,又唤人架上暖炉,才教风师傅解去子素衣衫,见得胸下瘀伤。风师傅轻手抚去,问子素痛是不痛,倒也奇怪,此处按压皆不疼痛,只是牵扯全身,一动则要命。香娘担忧他是伤及筋骨,忙唤招弟去请大夫,开弟跟着一同出门,却与兄长分道扬镳,往李府去了。

    另一边厢久宣醒时,犹不知大事不妙。紫云早已奔赴朝堂,梓甜方起,与久宣院中品茶闲坐。芩生一早煮得姜茶,盛来两盏,梓甜自知昨晚醉酒失态,连连向久宣道歉,久宣则是与他说笑,唤他莫要介怀。过不多久,开弟风风火火寻来,张口就说子素相公重伤不省人事云云,夸夸其谈,把久宣吓得大惊失色,不及告别梓甜匆匆随他走了。

    回到楼中,伍大夫亦已刚到,香娘瞥久宣一眼,姑且不理。子素卧着不起,却仍清醒,久宣见之心头一紧,未多说话。伍大夫验罢伤势,问了情况,子素道是有绳结压於肋处,久宣听言更是揪心,只见大夫按揉伤处片刻,才轻吁一口气。香娘忙问如何,伍大夫答道:「幸好、幸好,倌人胸骨未有折断损裂,只是两道瘀肋,调养半月自愈。」

    久宣着急追问道:「他这般模样,当真无妨麽?」

    伍大夫回道:「瘀骨如同瘀血,无须多忧,只要骨未破裂,自会痊愈。只是瘀在骨上,定疼痛难动,不过也就数日,待个三、五天,便得缓解。」

    说罢又转向子素,说道:「倌人体虚,不宜大补。便只开些活血安神之方,教你好生休养,可好?」子素颔首答道:「有劳大夫。」

    伍大夫一番交代招弟,才随久宣离去开方。银杞在门外候了许久,久宣唤他莫要担忧,便与伍大夫下楼。久宣取纸笔与他,又拿钱银酬谢,伍大夫书罢,沉声唤道:「蓝老板,且听老夫一言。」久宣敬道:「老先生请指教。」伍大夫问道:「张相公平日可是寝食难安之况?」久宣答道:「正是。」伍大夫又道:「他气阴双虚,肝郁犯脾,本已弱极之身,不宜再受邪热侵扰。助情之物,少用为上,就怕哪日成了他催命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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