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非仙亭不速来稀客 故人事平空访旧居 (第3/5页)

，料想墨夫人不会为难。

    只是香娘仍有忧虑，吃两口冰醪，心不在焉说道：「夏至无雨三伏热，如此天色，若再无个转机，怕是以後日子还要难熬。」陆稔斋则道：「只消点滴雨露，便是生机。」

    香娘笑而问道：「说来，墨东冉如何？稔斋可曾见着他人？」陆稔斋颔首答道：「走前与青衣说过话，墨东冉醒是醒了，不过伤势太重，昏睡得多，醒时亦甚迷蒙。青衣消瘦不少，可怜见得，我都不忍让他留下，奈何那痴儿不听劝言，铁了心肠，倒是、倒是……」说着垂目长叹，续道：「倒是似足林坮。」

    陆稔斋平日寡言少语，惟有对着香娘，话才多些，不知是他不惯讲话，抑或忆起爱徒心有悲戚，话语渐生沙哑，遂推开面前甜食，着丫鬟去备茶。

    两人说起墨府诸事，陆稔斋又谈到，墨夫人领孙儿孙女回京途中，听闻梁家日前闹出事端，道那梁凤婵与父兄决裂，独个搬出家宅，问陆稔斋可知一二。陆稔斋未有所闻，倒是香娘听到风声，说是搬到灯市街了，附近商铺皆有见她出入。当年梁凤婵夷平蓬莱阁，经营数年商铺，赚得不少，若真与家中闹了别扭，想必是住到此处去也。

    只不知其中究竟有何内情，墨东冉遇劫一案，始终未查出主谋，于盟与廖镖头於江湖上广发消息，皆无那贼首踪迹，细想怕是、已遭幕後黑手杀人灭口。香娘与久宣早疑心梁家，梁凤婵闹此一出，料想不与那事毫无干系。

    冰醪酒意不浓，吃罢一碗，仍教心神醺醺，香娘听陆稔斋讲起墨东冉，说他至少还要休养半年，信口应道：「正好，算来那越王妃初冬生子，王爷想来是明年开春南行，若是久宣跟他跑了，不妨教墨东冉跟在後头，看谁还敢劫他车马。」说着又觉好笑，自顾付之一哂。

    陆稔斋亦微微一笑，问道：「蓝久宣当真要走？」香娘思忖片刻，却见亭外天色骤暗，转眼下起雨来，破那夏至无雨之譸，愣了一愣，方道：「那厮一肚子算盘珠，谁知他怎个打算？不过越王爷早与我留过话，久宣若是要随他去，我也留不住人。」陆稔斋又问道：「青衣如何？他朝若是青衣要走，你准是不准？」

    香娘笑容顿失，漠然不语，陆稔斋笑叹道：「八仙不再，丹景楼何去何从？香娘，你又何去何从？」香娘苦笑道：「檀风总说，待到丹景……」

    说着见一人撑伞跑入亭中，忙停住话语，定睛看去，竟是百里。百里随陆稔斋自墨府归来，门外就被打发回画坊去，不知怎又折返。陆稔斋沉色问道：「百里，怎去而复返？」百里回道：「我才走出街口，就见一辆眼熟马车往先生家来，跟来看看，果真是、是……」陆稔斋道：「是谁？」百里望向香娘，支支吾吾不敢明言，凑近陆稔斋耳边低语，便见陆稔斋蹙了蹙眉，又转恍惚，喃喃轻道：「她怎来了？」

    香娘见他师徒神态，想起久宣亦曾有言，说陆稔斋与某人往来甚密，乾脆挑明问道：「可是那位玉娘子？」

    陆稔斋坦然颔首，同百里吩咐道：「今与香娘有约在先，既是玉姑娘不请自来，且教她稍等片刻，随後我去与她道歉则个，请她先回就是。」香娘却道：「落雨天时教人白跑，终究无礼，不妨请玉姑娘过来同坐，说说白话也好。」陆稔斋无奈笑笑，使个眼色，百里会意便去，片刻就见雨中现一婀娜身影，另有两人撑伞左右护着，款款往非仙亭来。

    只见玉秋霜今个打扮朴素，半身玄青纱衫，下着一袭丁香长裙，挽了高髻，独配支玛瑙荷花簪，显得格外典雅。因着落雨，微微躬身拾着裙摆，仍教雨滴洒落些许，染作点点绛紫纹路，倒添几分别致。

    玉秋霜身後跟着丫鬟珏童，还有个未见过的，唤岫童，两人一个打伞、一个提盒，随之步入非仙亭。玉秋霜已听府丁说过香娘在此，并不惊诧，与陆稔斋行礼见过，便来同香娘赔罪，罢了又道：「天热使人心闷，日前采得莲露煮茶，适逢夏至，想着送些与陆爷品尝。未想，却是打搅了三娘。」

    此处两人，对着玉秋霜那一张脸，俱是无可置气，香娘别开眼望向陆稔斋，朝她回道：「来得也巧，陆爷正要吃口茶润润嗓子。」

    珏童、岫童两个自木盒拿出一圆陶罐、一扁瓷壶，便有下人搬来茶炉、茶器，珏童自圆罐中夹出茶叶，珏童则提扁壶斟莲露，陆稔斋问道：「是何茶耶？」玉秋霜亲持蒲扇烹茶，回道：「此乃宜兴蜂翅，属六安之品。」陆稔斋起身接过蒲扇，柔声轻道：「来者是客，岂能教你伺候？」玉秋霜任他取去，脉脉回望，莞尔不语。

    二人一番眉来眼去，香娘看得是一个心知肚明，只不明言，奉陪着品茗赏雨，又听玉秋霜道：「有闻陆爷惊世大作已成，下月要在梦觉园展现世人眼前，赏画大会之上，不知会否再见到三娘？」

    香娘反问道：「玉姑娘去否？」玉秋霜回道：「陆爷展画，岂能不去？」香娘道：「我素来不喜热闹，兴许是不去了。」陆稔斋亦道：「惊世可不敢当，那幅戏作已教香娘看过，不想去便不去，无甚干系。」玉秋霜道：「三娘实幸，听闻此画尚且无人见得。」陆稔斋微笑接道：「不尽然，百里帮我裱画，自是见过，还有小坮与青衣二人。」玉秋霜应声「原来如此」，又问「小坮」是谁，陆稔斋黯然无声，片刻只道「故人」。

    随後陆稔斋命人端来冰醪、梅雪，也请佳人一尝，玉秋霜好似当真只是送茶，小坐半许时辰，闲聊些书画花雨事，待饮尽那清凉露水，就要辞别主人。香娘还待成人之美，便道也要走了，好教玉秋霜留下，怎料玉秋霜问道：「眼下阴雨不停，既是顺路，三娘若不嫌弃，不妨与我同乘归返。」

    香娘不知她葫芦里卖甚麽药，索性欣然应好，双双告辞。陆稔斋狐疑望着两位美人，捉摸不透，便不多想，亲送二人出门上马车，那双细长眼眸别有深意，悠悠瞥向香娘，香娘回之一笑，轻道再会，榻上木阶坐入车厢。

    珏童、岫童两人正要跟着上去，却被陆稔斋拦下。陆稔斋另寻府丁备辆马车，稍微小些，藉口雨天不便拥挤，教两个丫鬟坐上，莫沾湿主人衣物。但那岫童精灵过人，左右看去，眼珠一转，却去与车夫换了位置，教他来与珏童同乘，自己披上蓑衣驾车去也。

    自东市回烟花巷不远，不知走了多久，香娘撩帘一观，已能见明时坊在前，放手回头，玉秋霜淡然垂着眼眸，隐约感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