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桥 (第3/3页)

  「这可不行，」

    她一脸严肃地说：

    「我不想占别人便宜。都说我们中国人喜欢占别人便宜，我不想被当成那样的人。」

    在台湾人的刻板印象里，确实会这样觉得……但打从跟她相处之後，我觉得凡事还是因人而异。

    「那好吧。不过普普通通的就可以了，反正平常也都只是穿西装。」

    闻言，她微笑了一下：

    「交给我吧。不过我先带你去这里的中华商城；来日本之後要买些中国的食物、食材不容易吧？日本桥这里就有一间专卖的。」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

    如果有一些冷冻的包子、馒头，或是水饺之类的就方便多了；毕竟纵使我已经带了台湾留学生必备的神器──大同电锅，但在日本几乎无用武之地。一来是日本大多的即时食品不是直接冷食，就是以微波加热为主，二来日本用「蒸」的食物本来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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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囤积一些冷冻食品，就省的下课、下班後去超市、超商抢半额或是「译有」的便当了。

    面对我的惊疑，叶静显得有些得意：

    「就让我来带路吧！出门在外，中国人就是要帮中……啊、」

    少nV突然中断了自己的发言；一位打扮特异的nVX走近我们递上传单：

    「请参考看看，GardenofDream吃茶店随时等候归来，御主人样、御娘样。」

    一身黑洋装、白围裙跟白sE头巾，货真价实的nV仆装扮。看来是来拉客人的。

    我在对方「营业用的微笑」之下，收下了传单。而我的眼角余光自始至终都注意到身旁的叶静，不仅突然不讲话，也收起了微笑板着那张「生人勿近」的面孔。

    ……应该是不至於对这样的拉客行为反感吧？毕竟据我所知，在先前的居酒屋，身为前台的服务员偶尔也是要走出店外拉客。

    待我们走远了一阵子之後，叶静才重新开口：

    「那是打黑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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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

    「你也听出来了吧，对方的口音不是日本人。」

    嗯。英文发音太流利，很明显不是日本人，倒不如说……

    「是……中国人吧？」

    「对。估计是东北的。东北人到日本都是来打黑工的。」

    这我就不晓得了。有可能只是身为苏州人的叶静个人偏见？

    「我们留学生不是被限制，打工内容不能发传单吗？但她们就是会钻空子。」

    「……也许她只是在店里轮班，刚好被派出来发传单？」

    「不可能。」少nV笃定地说：「正常的雇主是不会把留学生安排到发传单的工作。」

    ──也有可能是雇主不知道、又或是那位nV仆并不是自愿要求来发传单的──但我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来反驳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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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语带不屑地骂道：

    「就是有这些人，才会让我们中国人在日本被看不起。」

    这就让我更难接话了；毕竟中国人在台湾的形象是怎样的情况，我也心知肚明。

    只好把话题转开了：

    「你说的中华商城在什麽地方？」

    「啊，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会看到了；记得名字好像叫上海新天地……虽然里头卖的东西跟上海一点关系也没有……」

    确实里面卖的东西跟上海没什麽相关；虽然我也不知道上海会卖什麽就是了。

    所谓的中华商城，其实也只有一层楼，跟超市差不多，商品全是华人「大概」常用的食品跟杂货，譬如各种罐头、乾货：我很努力找到了台湾产的冷冻包子、沙茶酱跟米粉，然後还推荐了沙士给叶静。

    「……感觉好像喝了镇痛Sh布……」

    出了卖场後，叶静打开沙士喝了一口，马上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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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习惯的话，不用勉强没关系。剩下的给我就行了。」

    少nV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宝特瓶的瓶口。

    「没、没事儿。我带回去慢慢喝。」

    此时我刚好瞥见一旁有一间很小的店面，只有一个人的宽度：在寸土寸金的大阪商圈，这样的店面不罕见。而通常这种店面都是卖一些小吃；感觉像是把祭典的屋台塞进市区。

    然而那家店卖的小吃很明显不是日本的食物。

    我带着叶静走了过去，扫视了一眼站在窗口的店员。

    「唔好意思，一个菠萝油，唔该。」

    听到我的点餐，店员本来紧绷的脸马上浮起微笑：

    「同条nV拍拖嘅？再畀一个你啦。」

    「唔使、唔使……啊，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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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我还是拿了两个菠萝油。

    离开店面後我把一个给了叶静：

    「本来只是想请你吃的……但店员似乎太热情了。」

    方才一直目瞪口呆的少nV傻愣愣地接过菠萝油。

    「啊，谢谢……倒是你刚刚说的是什麽？台湾话？」

    「不，那是广东话……大学时班上有香港侨生，那时候跟他学了几句，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喔……但你怎麽看得出来对方是香港人？」

    「呃，直觉？」

    毕竟在处处都贴着「今日也要用笑颜打招呼」标语的大阪，绷着一张脸的店员八成是外国人──而在中华商城附近，卖着香港的特产，那麽对方是香港人的机率就更高了。

    「就算是香港人，也是中国人，直接讲中文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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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话是这麽说也没错啦……」

    只不过去年香港才爆发了雨伞革命，总觉得跟香港人讲广东话会b较友善一些？

    「明明都是中国人，香港人凭啥不讲中文？」

    叶静嘟囔着，咬了一口菠萝油，两眼突然放亮，一边咀嚼着好像又想到了什麽，把刚才收起来的沙士拿出来喝了一口。

    「这好吃呢，晓渡！你也试试吧！」

    「我倒是没这样吃过……」我对少nV回以微笑，并仿照着对方的吃法，咬了一口香港的菠萝油，喝了一口台湾的沙士。

    咸咸甜甜又带了一点药草味与气泡的刺激。

    却没有盖过我隐约在心中浮现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