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窥视。 (第1/1页)

    又是这种黏腻的感觉。

    一走出研究院就能感觉到贪婪又下流的视线，毒蛇一般攀附在身上，仿佛随时准备品尝佳肴。

    关澜扫视四周，警卫尽职尽责地守在岗位上，后出来的中年教授朝他点头以示问好，抱着资料的Beta和他擦肩而过。

    人群来来往往，黏腻的视线却始终没有消失。

    关澜烦躁地加快脚步，转过一个弯，他刷通行证进入警戒区，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面，黏腻与不适感才渐渐淡去。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完美的偷窥者。

    从黏腻露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第一天起，关澜就将潜在的嫌疑人分析了无数遍，或许是树敌太多，他的答案总是飘忽不定，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

    此后两个月，他在光与暗的博弈中没有一次讨到好，反而粘着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好几次出研究院他都差点收不住自己暴动的信息素。

    关澜回到房间静坐了一会儿，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支镇定剂来。浅绿色的液体被推入血管，原本不断往外溢出的冷梅香没过几秒就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乏力地倒在床上，夕阳的余晖落入他眼中，这样的落日他已经看了数不清多少次。

    天才研究员——关澜从五年前被研究院的老东西从军区救回来后就一直被冠以天才的称号。羡慕的、嫉妒的、厌恶的目光数不胜数，大多都是过了新鲜劲就过去了，如同昼夜循环一般日复一日。

    差不多的话语，差不多的喜怒哀乐，差不多的目光，以及差不多的每一天。

    在所有人都用麻木伪装进步的时代完成自己的计划也没什么不好的，但就在两个月前，关澜的生活就在他又一次被窥伺后逐渐脱轨。

    他越是置之不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就越发肆无忌惮，宛如潜伏在暗处的野兽，随时都要咬下他的头颅。

    该死的被窥视感。

    如果不是研究院不允许，关澜恨不得立刻接一个外勤任务。跟着军方去解剖被炸得肠子直流却还活着的劣等畸变怪物都比被人躲在暗处意yin好，况且他在采样完后还能一刀要了劣等畸变怪物的命。他漫无目的地想着。

    “畸变”这个词已经被沿用了接近三百年。

    新纪元219年，人类经历“大爆发”的第三百个年头。

    “大爆发”初期，地壳裂动，无数畸变分裂的怪物从缝隙里钻出，几乎是所过之处无一不是被寄生。

    一旦被寄生，生物原本的身体结构就会被打破，抽条似的从体内长出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这种就异变被称之为——畸变。

    他的额头有些发烫，迷迷糊糊的，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畸变相关的东西。

    突然，关澜手边的通讯仪突然震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支着身子坐起来，通讯仪上的信息在他面前铺展开来。加红的字体简洁明了：紧急召回#1805实验。

    1805是关澜主导的一个人体实验，他将通讯仪扔在床上，烦躁地换上研究院的衣服，在桌边坐了一阵后拉开抽屉再次给自己注射了一支镇定剂，空瓶子被他扔在垃圾桶里碰出清脆的响声。

    关澜刚下楼就看到不远处研究院的大门被一支军队围得水泄不通。他毫无耐心地“啧”了一声，走过去就被两个全副武装的Alpha拦下。

    为首的人用审视的目光将关澜打量一遍，随后让他出示证件后签署保密协议。

    关澜飞快扫视为首的人，所有情绪都被隐藏在浓墨一般的眸中。他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抬脚就走。

    “不愧是研究院捡回去的狗，重新认主后出奇的是个孝子。”

    军区和研究院向来互看不顺眼，其中关澜就是彻底点燃两方的导火索。他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地离开。

    换好衣服推开实验室的大门，助理跟他汇报了大致以后，他点点头，走在手术台旁边。

    同僚见他来了，手很稳地切下1805眼睛上畸变出来的触手，摇头道：“畸变速度远超抑制速度，污染程度70％，浓度0.9μm，已超过正常阈值30％，鉴定为污染引发二度畸变，不可逆转了。”

    “之前污染程度不是才31％？”关澜看向同僚。

    李奂动作一顿，发现关澜并没有通过芯片调取1805的资料，他诧异地看了关澜一眼，简洁明了地解释：“他跟着去了秘海。”

    秘海作为重度污染区域至今还未以全貌示人，是被划为最为危险的区域之一。

    关澜顿时无语，他伸出手，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资料。他看着最后备注栏四个字后又扫了李奂一眼：“手术和你没关系，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被畸变生物寄生大脑还活着的，想多看两眼。”李奂看着关澜cao作，主动给他腾出位置来，“被寄生大脑能活多久呢？”

    “麻醉。”

    关澜这两个字显然是对助理说的，他间接性拒绝回答李奂的问题。

    见人不搭理自己，李奂识趣的不再提。

    此时的1805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而军区的要求是“读取记忆”，关澜不欲浪费时间。他在数据监控的屏幕前插上自己的通行证，随后实验室内紧闭的高密度合金门打开，几台数据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暴露出来。

    做好准备以后关澜将传导线连接到计算机，几台精密计算机开始高速运算。助理把仪器小心翼翼地扣在畸变的Alpha头上，给自己手部做好消毒随即就跟着李奂一起退出了实验室。

    记忆读取通俗来说就是将人的脑电波捕捉破译为各种人能看懂的数据，破译的过程并非完全客观，所以需要有主观意识介入。

    当前计算机还未能实现定向捕捉，因此从1805脑海中传导出来的数据十分冗杂庞大。

    在两分钟的演算过后，关澜寻找到缺口接入计算机。巨大的屏幕上飞速闪过的无规则数据，关澜脸上反射着屏幕的蓝光，他飞快地筛选信息，大脑的高速运转让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刚抑制住的冷梅香若隐若现。

    长达半个小时的记忆拦截结束，关澜疲惫地取下大脑上的接入仪器，静静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Alpha，脑海里浮现李奂的那个问题。

    被畸变寄生后大脑能存活多久呢？

    不知道。

    在他眼里被寄生以后人就会从畸变体转化，思维会被逐渐掌控，随后被畸变生物同化成它们的族类、怪物。

    寄生以后的人不会再记得自己是“人类”。

    无一例外。

    1805痛苦得呻吟一声，关澜抿唇，在监控底下翻找出一把手术刀面不改色地将刀子刺入1805他的动脉。

    刀子刺进去的一瞬间1805眼睛里长出来的可怖触手骤然暴动，扭曲恶心地爬满1805整个脸颊，像是暴风雨中最后的呐喊，声音同它的生命力一同消失了。

    警告声骤然炸开，他烦躁地看向监控。Alpha的力量超乎常人，他cao起手术刀将闪着红光的监控打碎，暴虐感几乎快要抑制不住。

    冷梅香越发浓郁，关澜疲惫地揉了揉太阳xue。

    封闭的门很快就被打开，他脱下外层的无菌服，烦躁道：“我要见祁雁洲。”

    助理走过来就被属于Alpha的信息素威压弄得冒冷汗，他艰难地威压弄得冒冷汗，他艰难地点点头：“我这就帮您联系。”

    “嗯，”关澜强行压下内心的不适，尽量收拢弥散的信息素，指挥助理道道，“去给我拿几支镇定剂，然后叫人把畸变体处理了。”

    “是。”

    “对了，”关澜叫住正要走的助理，“顺便帮我把检测仪和我的枪拿来。”

    助理瞪大眼睛看向关澜，回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