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3/3页)

老销售给余柯做师傅。老销售性格急躁，看不惯余柯说话走路慢条斯理的模样，才刚拜访完一个客户，老销售留他守车，独自去展销会。

    余柯绕了几圈没找到车位，便开进了附近的商业街。街道虽宽，但停车混乱，仅剩的车位停满了电动车，余柯无法，掉了个车头，停在了一家关门的汽车维修店前。

    离展销会散场时间尚早，余柯便在车里补觉。余柯自小和弟弟一个房间，读书后又过着宿舍生活，非但没有养成在哪都能快速入眠的习惯，睡眠质量受环境影响反而越来越差，新疆的那两年余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情况才好转许多。也许是由奢入俭难，来到榕城后，他没睡过一次好觉。

    上班的地方离旅社远，余柯五点便起了，连日的疲惫积压出旧梦，余柯再次梦见昏暗的雨夜，梦见大片大片的血迹被雨水冲到自己脚边，一点点将他吞没。

    醒来时，手机里有两条未接来电。老销售打来的。

    余柯连忙回拨，被对方挂断了。

    工作群里很快有了新消息，老销售说有几个企业方签了订单，让余柯一个小时后接班，给散客做宣传。组长问他们俩怎么没在一块，老销售回了个呵呵。

    余柯揉了揉太阳xue，下车买了瓶冰水醒神。回去时路过一家面包店，店员在门口做试吃活动，热情地戳了一小块给余柯，介绍这款牛奶吐司是他们的招牌。“里面还有很多种类，欢迎进店挑选。”

    因为做促销活动，面包店里面端着餐盘选购的客人很多。余柯等在保温柜旁看了很久，最后只挑了一片切片披萨。店员面带微笑，站在一旁告诉满两件有打折。

    余柯问他披萨还有其他口味吗？

    店员刚来没多久，不熟悉品类，连忙跑去后厨问，气喘吁吁地告诉余柯没有其他口味。余柯就买了两片同样的。

    连锁面包店的披萨不可能好吃的，红红绿绿的，连什么口味都看不出来，一口咬下去，只有劣质番茄罐头的香精味。余柯站在垃圾桶边漱口，把吃过的没吃过的统统丢了进去。

    坐回车上没一会，那个店员又端着餐盘做试吃了，余柯就趴在方向盘上看她，看她被人拒绝，看她成功吸引客人，看了会，余柯觉得没劲了，拿出手机拒绝几个房东开出的价格。

    伴随着一阵敲车窗的声音，余柯把视线从屏幕上收回，移到左视镜。外面站着戴帽子的老头，目光狡黠，不停往里面探头，等余柯降下车窗，皱着脸伸手向他要钱：“谁准你停这里的？停这里要钱！”

    余柯没理他。这人八成不是店主，估计是附近的老赖。老头继续敲，指着卷帘门上“禁止仃车”的油漆字嚷：“八十！”见余柯雷打不动地，老头开始叫嚣他不给钱就把车开走。

    车是公司的，怕他动手把车给刮擦了，余柯皱眉按了下喇叭，打着方向盘开走了。沿路始终没有车位，一直绕到一个街心公园，余柯才把车停好，抱着一沓传单，跑回展会摊点，向来来往往的人推销自己并不熟悉的产品。

    消费级和专业级的有什么区别？续航能力如何？水下能使用吗？余柯一问三不知，只好把客人引到在一旁休息的老销售那里。

    他立马从椅子上站起，专业地接待了客户，等客户离开，他瞟了余柯两眼，提走布展用的一箱矿泉水，坐回了椅子上刷手机。余柯站到展会结束，连口水都没喝。

    上车时，老销售检查了油表，问余柯刚刚没接电话，是不是把公家的车开出去兜风了。

    余柯说没有。老销售嗤笑了声，按着脖子转了转，摸出打火机点了烟。余柯开车平稳，车速也就不快，眼看他磨磨蹭蹭要堵死在晚高峰的高架上，老销售本来想让他靠边停，换自己开车。偏偏有人打来电话，他啧了声，粗声让余柯开快点。

    快到公司的时候，余柯转了方向，先去加油站加满了油。工作人员问他要不要开发票，余柯说不用。

    展会持续了三天，周五清算完业绩，组里拱着组长组织聚餐。余柯盘完仓库的货，发现办公室已经暗下了灯。技术组的同事看了眼墙上的表：“你怎么还在这？”

    余柯等在他后面按指纹打卡下班。“有点事。”他说。

    “你才刚来，别太卷。”同事说。

    余柯摆了摆手，在路口的公交站和他道别。等了二十分钟不见车来，余柯意识到已经过了末班车的时间，笑着摇摇头，拦下了路边的出租车。

    目的地的巷子窄，附近海鲜市场这会又有货车进进出出，担心堵在里面，司机便和余柯商量能不能提前下车。余柯不太在意，说可以靠边停在便利店门口。

    买了包软白沙，余柯拿起货架上的避孕套看了会，问店员有没有大一点的尺码。店员摇头，让他去隔壁药店买。

    劣烟呛嗓子，余柯皱着眉抽完半包烟，去药店买完东西后，拐进了黑魆的巷子。

    寒风萧索，冷气里裹着散不去的鱼虾腥味，余柯在经久失修的路灯下缓慢走着，踩过一路肮脏的海鲜内脏，经过一排没有招牌的按摩店，走到了市场后面的老旧小区。

    比起公司附近的单身公寓，这里住的都是周边搬货工人和各行各业的服务员，房租也低廉，余柯打算搬到这。确认了下公告牌上各类房租信息，余柯记下几个新贴上的号码，准备白天再联系房东看房。

    皮鞋磨脚，余柯试着再走了几步路，看到了几个自助的情趣用品售卖机。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灯也不亮了，印在上面的大胸模特的假脸照片上贴满了卡片。余柯随便拨了个号码，楼上立马亮了灯，一个卷发女人探出窗户，朝他勾了勾手指。

    余柯跟着女人进了屋。过了会，二楼绿色的玻璃窗里隐约响起了尖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