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_第四十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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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第2/3页)

自己身边坐下,方要说些同柳子期搭些什么增进感情的话,却闻那厢小孩自己先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师姐,我想如厕。”

    师姐。

    柳子期后来解释当日会那般称呼他,全然是因着君钰年少长着一张美貌而雌雄莫辩的漂亮容颜。

    诚然,孩童时代的人难辨男女亦不稀奇,却不知谁同幼年的柳子期灌输了“长得好看的就是jiejie”的这套理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师姐”这般称呼便一直挂在这个小孩的口中,不论君钰纠正多少次都不改——不过,对于一个三日内便能背诵《孙子兵法》注解的神童而言,这般“不长记性”倒是奇特。

    柳子期的能力和资质,是君钰见过的所有人里面最为上佳的。根骨、智慧,皆是超越常人。便是玉笙寒,亦也要道柳子期一句“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只是,柳子期生性活泼好动,少年之时当真是一刻也闲不住。每每练武,柳子期皆是浑水摸鱼插科打诨居多,他总爱偷偷去做些摸虾捉兔的闲事。

    武道,志坚者成之,志恒者成之。故此,柳子期的武功至今还远不如君钰。

    柳子期自幼开始性子很野,这倒也并非全无好处。在山间野多了,自是难免遇到险境,故此柳子期为了保命,自小起却是将山间的草药认得七七八八,日积月累下,那一身医术虽不算顶级,也终归是强过一般挂牌的医者——不过,柳子期对药草的敏锐更多的是用在了制药上,而并非所谓医道。

    玉笙寒是个很安静的人,尽管他会很耐心地教授君钰他毕生所学所闻的一切一切,但多数时候,他都是埋首在那一堆厚厚的典籍中,或者,在瀑布下、乱叶中,武那些精湛绝伦的招式。玉笙寒的眼睛生得很大,镶嵌在他瘦得偏激的面上,每每望着,便有种瞧着那雪山银狐的错觉。但,银狐的眸子往往是黑色的,而玉笙寒的眸子,很像君朗收藏的那个蓝釉鱼藻纹梅瓶,外表是整个的霁蓝霁蓝的,光滑夺目,看似惊艳深沉,其实,早已失了生气。

    很多很多时候,玉笙寒并不比一只飞鸟或者是一阵松涛,来的更有生气。

    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其实君钰都像是一个人在过。

    其实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妥,功课做完了,便上山逮只野鸟烤个rou,或者下河摸条鱼炖个汤喝,亦或携了白虎,去林外的瀑布下戏水。一个人的日子,也可以安排的丰富多彩,无忧无虑,只是终归,少了个分享的对象——山间打扫的那两个哑巴仆人,君钰大多数时候不认为他们会是个好的分享对象。

    柳子期,他的小师弟,终是来的十分巧妙。山上的那些年,大约是君钰这辈子再难以收回的纯真。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君钰他通常都很静,相对于大部分时间都很闹的柳子期。但二人却有着互不干涉的协调。君钰他多是埋首在书卷中研究图舆,而柳子期便在一旁研究那些他觉得有趣的玩意——《墨经》中的器械制造,《易经》中的卦爻之变,风俗志籍中的谶言故事,林中蛇类最强的王者是哪一条,小狼崽是如何钻入母狼肚子又是如何出来的……一切一切的未知,都给了柳子期无限的遐想,给他了无限的精力去一探究竟。君钰和柳子期,往往两个人谁也不会觉得谁在打扰,偶尔搭上一两句,知道对方一直都在。

    也偶尔,君钰亦会有拗不过柳子期、突然想玩闹的时候,于是,陪同柳子期被罚扛书、扫山路、淋瀑布这些,是君钰每月总要做个一两回的事情。

    柳子期是个会追着野狼同它赛跑的人,但他却也有安静的时候。在翻阅那些厚厚的药物典籍之时,柳子期总是正襟危坐,脊背挺得很直,一丝不苟的模样叫人觉得他每读一个字都仿佛是用手指指着它念过去的;而彼时的君钰甚少用长剑,多半会折一枝柳条,对着虚空演习那一招一式。柳子期又像个长久安定的人,无论君钰的招式如何练得虎虎生风,只要柳子期没有瞧完自己要瞧的东西,他便不会将脑袋从书中抬起来。这点上来看,这般遇事如“老僧入定”的状态,柳子期倒是和少年时的林琅又是如出一辙。

    若非有着后来的那件事,君钰想,他也许便不会这么早便决绝地下了山,他或许便能多享受几年清静如初的日子。

    在完全下山之前,君钰并不通透世俗人情男女之事,因为山上能见到的不过是两人一虎两仆人。而每年回清河家里,同那些“家人”相处的时间,用他十八岁的年景加起来,恐怕也不会超过半年。

    虽然君钰彼时还不知道男女之事,伦理纲常却还是他的必修之课,自小他便被教导该阴阳调和、男女相合,如此方是人间“正道”。故此,那年蝉鸣的夏夜,那个小小的少年披着单衣,赤着脚,孤零零地站在他君钰的屋前,径自睁着那双剔透的眼睛,就那样望着他的房门,等着他,一站便是一夜。

    月下的小少年一十二岁,不算大也不算小,已经来了山里六年,学了玉笙寒半身武功、将《本草纲目》、《黄帝内经》等等的医术结结实实背了几遍。

    那年的君钰一十五岁,第一次知道了何为害怕,因为柳子期那双单纯眼眸里的热切和急迫,不顾一切的像要看进生生世世。

    撤了星空的庭院,即使是夏夜,亦然夜露深重。柳子期就那么被他晾在那处,一站就是一夜。但若是让君钰再选一次,想必还是会那般决绝地将柳子期一个人留在那里,一站一宿,断了柳子期这亲、爱不分的念想。

    而那年的君钰虽不知何为情爱,却亦知晓,君钰自己往后的伴侣,绝对不会是如柳子期所言“想同他在一起”便是,否则当年的君钰在接到柳子期的那番剖白之后,亦不会如那般心慌惧怕——而玉笙寒曾对君钰说过,情爱这般东西,它便是花中的罂粟,是世间那最最碰不得的东西,尤其如他君钰这般注定要走上仕途、早早便被定位下了相伴之人门径的人,他君钰生来就是君家嫡系,生来就被定下了该娶谁该去“爱”谁——对林琅的越界,是君钰他道途上的意外。以及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才改变了君钰原本的生活……

    彼年,许是柳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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