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婚姻之约 (第2/2页)

“我自打来了云南，一直想方设法与京城通信。后来费了许多功夫，总算是寻回了宫里的门路。”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管，“约莫在你去西北之前，我写了一封信与小皇帝，劝他看清形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是小皇帝秘密派人送来的回信。”

    荣世祯大喜，说道：“小皇帝总算看明白谁忠谁jianian了？”

    高应麟微笑道：“他还没有彻底想通透，但是词里行间可见圣意转圜。你自己品品。”

    荣世祯连忙打开竹管取出信来，一目十行急速阅览，

    小皇帝笔迹秀挺，虽然架构笔力微有稚气，但措辞文雅有度，俨然是个小大人。

    回信中说，小皇帝从前对四叔很有误解，但等到四叔去了云南，许多高氏皇族私下里为四叔谏言。加之太皇太后搬出了宫，小皇帝也常觉寂寞。如今萧国丈去了前线，连军政大事也都带到前线处置。小皇帝在京中无事可做，便和皇后斋戒茹素，日夜祈祷前线大捷。

    荣世祯说道：“小皇帝身子骨本就弱，再不吃荤腥健体，怎么挨得？”

    高应麟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自会好好劝他。”

    荣世祯接着往下看，小皇帝信中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不曾分派萧国丈的半点不是。但他对太皇太后似乎十分思念，他说萧国丈走了以后，他曾亲自去大悲庵看过太皇太后，觉得那里太过敝旧，不合国体。他想在皇宫新筑一座佛堂，请太皇太后回宫清修。只是前线用度甚紧，宫里不宜动土木。迎接太皇太后回宫之事，还要再等一等。

    小皇帝又问四叔在云南过得好不好，盼着四叔养好身子，早日回京团聚。

    高应麟说道：“小皇帝回信之时，还不知你已经接受了火狮子归顺。我已回信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荣世祯又看了一遍小皇帝的信，心道：“摄政王扶持幼主有大功，但功高震主。小皇帝连自家叔叔都忌惮，现在看着老丈人大权独揽所向披靡，他却闲在京城无事可做，他心里能好受吗？”说道：“小皇帝虽没有罢免摄政王的意思，但若他接太皇太后回宫，那是摆明了要牵制摄政王。我们再要逼摄政王退位，那就好办得多了。”

    高应麟正要回答，忽听得后院一阵尖叫大哗，两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荣世祯走到门外，见小厮侍女慌慌张张跑进跑出，便说道：“吵什么呢？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众人忙立住脚步，一个小厮说道：“不好了，韦家郡主上吊了！”

    今日前来祭拜荣二伯的贵族女眷为数不少，众堂客此时都在荣家祠堂后院歇息。荣世祯大吃一惊，高应麟也顾不得避嫌疑，紧忙赶到后院。

    只见侧厢房大门洞开，一群素衣银冠的太太小姐乱哄哄拥在屋中，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呕哑哭喊，吵闹得不可开交。

    众小厮抢在前头喝道：“昭王、平南王来了！”众太太小姐慌忙避入别屋，只余下韦家主母邵夫人守着韦珑君。

    只见梁上悬着一条白绫，地下倒着一只板凳，两只绣鞋落在一旁。韦珑君面如白纸半死不活，直挺挺躺在地下，珠玉簪环东倒西歪。

    邵夫人两只膀子紧紧搂着韦珑君，哭得撕心裂肺，叫道：“苦命的郡主啊！你就一片痴心死在他家祠堂，他终也不认你是他家的人！你怎就寻了拙智呢！”

    众韦家男子也都闻声赶来，韦昌祺见女儿颈中红痕触目惊心，急忙一把推开荣世祯，一个箭步冲入屋中，叫道：“怎样了？”

    荣世祯方寸亦乱，竟被韦昌祺推得绊倒在门槛上，脚下一个踉跄。一双手稳稳扶住了他，高应麟在他背后低声道：“别慌乱。”

    邵夫人哭道：“王爷，你方才叫郡主出去单独说话，郡主回来以后，那小脸也煞白了，那小手也冰冷了。我赶着问她怎么回事，她怔怔说平南王要退婚，倒把我吓得劝她，平南王绝不会如此无情无义。她呆坐了一会儿，就说要到侧厢房换衣服。我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没看着她啊，便听见丫鬟们大呼小叫，说郡主在屋里吊脖子了！早是小厮赶快把她解救下来，不然今日就把郡主的丧事一起办了罢！”说着又哭叫道：“她虽不是我亲生孩子，但总是我看着长大的，叫我怎么不痛心！”

    韦昌祺连连顿足，说道：“有话好好说，何苦寻死觅活！”韦家男子愤怒的目光都射向了荣世祯。

    平南王府管事领着一个老太医来为郡主治伤。荣家亲眷也都涌入屋中，见状都觉得过意不去。

    那老太医给韦珑君下了几针，韦珑君嘤的一声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见满屋子都是人，登时羞得满面通红，嚎啕道：“你们作甚救我，随我死了罢了，叫我怎么做人！”

    韦昌祺一脸痛切之色，说道：“你表弟们才大闹过两军阵前，还没消停两天，你又不甘寂寞跑到荣家丧事上吊脖子。你们不嫌丢人，我嫌丢人！我韦家子孙都似你们这般草包，征西王府是没指望了。”

    韦珑君哭道：“表弟们胡作非为，得罪了平南王，却把我一生给葬送了，谁来理我的冤屈？你嫌我丢人，我下回找个没人地方一头撞死了才干净！”

    韦昌祺说道：“傻丫头，我方才不是跟你说了么？小王爷也是为了你好，盼你另觅个好归处，这才要退婚呢。”众荣家亲眷则劝道：“地下冷，快扶郡主起来。”

    邵夫人抹泪道：“王爷，你不懂女孩家的心思。当初是皇上降旨赐婚，又不是咱家郡主求着别人定亲。郡主为他出家又为他还俗，千辛万苦来了云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荣家的人，荣家却巴巴把郡主撂在和尚庙干等着，如今又要退婚，更叫郡主去哪里觅归处？”

    韦珑君瘫在地下双足乱踢，哭道：“我做错了你家什么事来？你要这样羞辱我？你要退婚，我就是一死——宁可死在你家祠堂，也不再受这种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