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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第1/1页)
打完这一炮已经夜深了,岑秋索性留在了祁邗家。 客房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被子上都落了一层灰。岑秋洗漱完后嫌弃地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转身极其自然地睡进了主卧。 祁邗在睡沙发和与岑秋同床共枕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以他的身形,躺在沙发上确实是难为他了。 可是当两个人真的并排而卧时,祁邗却怎么都无法入睡。 他翻来覆去,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杂乱无章的念头,又漫不经心地想,二十多年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别人睡在他的房间里。 岑秋和祁邗睡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图的不是钱也不是脸更不是爱,他只是把祁邗当个工具人,在他这里泄欲麻痹自己,也有可能是出于对傅关临的报复。 可祁邗并没有觉得被冒犯,甚至会觉得轻松,因为这样不会有负担。即使偶尔在意乱情迷的时候失控,岑秋也会像刚刚那样把他重新推到线外。换句话说,两个人之间总有至少一个人清醒。 这是他对于岑秋留在这里而没有意见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了一眼岑秋。他闭着眼睛,呼吸频率均匀,但祁邗猜他还没睡。 祁邗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打了个响指,在岑秋睁开眼后问:“介意吗?” 岑秋摇了摇头。 祁邗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后,突然问:“你是秋天生的吗?” 岑秋沉默了一会,说:“不是。我不知道我的出生日期。” 祁邗顿时有点接不上话。其实早在之前他就对岑秋有所耳闻,毕竟这位一直是个让众人津津乐道的人物,祁邗也免不了从旁人那听来几句闲话。 传闻岑秋是突然出现在傅关临身边的,跟着傅关临杀人时不过十几岁。祁邗看过他那时候的照片,少年人的面孔还有些青涩,但眉宇间是与年龄不符的疏离淡漠。 传闻岑秋的身世是个谜,有人说他是军火商的儿子,全家被灭门;有人说他从小被黑社会控制,受到军事化训练。诸如此种,不一而足。 岑秋在说完那句话后也坐了起来,向祁邗伸出手:“给我来一根。” 祁邗递给他,替他点上了。 岑秋悠悠地吐出一口白雾,继续道:“我只记得自己的姓,这名字是傅关临给我起的,因为他在秋天遇到了我。” 祁邗的随口一问只是出于无聊,也可能的确掺杂了些好奇。但他其实也没指望岑秋会回答自己,因此岑秋愿意对他说这些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你是不是对我的身世挺好奇?”岑秋转过头注视着祁邗。 祁邗老实道:“有点。”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外面传的那些也都是假的。” 他伸臂从祁邗身前越过,拿走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 “我出生就被扔了,没见过我爸妈。在福利院待过一阵子,经常被虐待,后来受不了了就逃出来了。没钱,就去当童工干黑活,也坑蒙拐骗,四处流窜,到了这座城市。” 祁邗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高楼拔地起,光污染下看不见星星。他知道这座城繁华的表象下是什么,一朵无依无靠的浮萍想要扎根难于上青天。 “然后我就遇到了傅关临。” 祁邗开了个玩笑:“他对你一见钟情?” 岑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就被烟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祁邗说给他倒杯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缓过一阵后,他边咳嗽边笑:“不不,没那么浪漫。” “他的司机差点把我撞死。” 刚到这里的岑秋大概十五岁。有些人可能曾在巷子里或桥洞下看见过一个少年,穿着过于大的T恤和脏兮兮的牛仔裤,有些长的头发胡乱地扎起,抽着一根劣质香烟。 他喜欢完美地把自己隐匿在这座城市的暗处,靠着一些卑劣的手段谋生。尽管脸上总是带着土或血,他的样貌依旧惊人。所幸他很会打架,也有些本事,才没至于沦落到去做鸭。 大部分时候他混得还可以,但偶尔也会马失前蹄。第一次遇到傅关临的时候他正在被人穷追不舍,一大群人,都持械,他的背上已经被划了几条口子,把衣服都染红了。 那是个雨天,夜色浓重,岑秋的伤口被雨水浸泡,钻心地痛。他眯着眼辨别路线,脚下步子不停,心里倒还镇定。那些人已经被他甩开了一些距离,只要跑出这条巷子,在前面拐过一个弯,他就能—— 刚跑出巷子口,突然冲出一辆suv,岑秋直接被撞得飞出去。 要死在这了。这是他落地前一秒的想法。 彼时的傅关临还很年轻,刚接下傅家的家业不久,但举手投足已经有了当家人的气场。 他刚完成一场暗杀,亲自动的手,在他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枪管在西装的遮掩下紧挨后腰,还是热的。 他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听着窗外雨声滴滴答答。汽车驶进三不管地带,保镖都整装待发,以防在这里出现突发状况。 突然“嘭”的一声,车子撞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刹车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了?”傅关临睁开眼,看着后视镜,面无表情地问司机。 “傅少,应该,应该是撞到了一条狗。”后视镜里司机的表情有些慌乱。 傅关临示意保镖下车看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 “谁给你的胆子骗我?” 司机顿时冷汗都下来了,止不住地求饶,傅关临却视若无睹。 片刻后,保镖回来了,对傅关临说:“是一个人,还有气。” 傅关临戴上皮革手套,示意保镖递给自己一把伞,然后开门下了车。 几米外有一个人正仰面躺在地上,身下已经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接触不良的路灯闪闪烁烁,映在那人的脸上。在傅关临走到他身边时,他看见那人微微睁开眼,瞳孔在昏黄光线的映照下有些透明,正在看向他。 他好像和我差不多大。傅关临这样想。 他转身对保镖说:“送他去医疗所。” 傅关临口中的医疗所是傅家的私人医院,地点隐蔽,配备了齐全的进口器械和强大的医疗队伍,傅家的人受伤都会到那里去。 保镖有些意外:“医疗所?不送他去医院吗?” 傅关临冷笑一声:“你不怕又惹上麻烦?” 保镖低下头,开始吩咐人去办。 这时,从巷子口追出来一帮人,看到傅关临和他的保镖后愣了一下,接着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岑秋,就准备冲上前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拦住了他们:“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刀疤脸看了看他们,又看向一旁举着黑伞的傅关临,朗声道:“他伤了我们大哥,我们要抓他回去。” 傅关临神色淡漠,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不巧,恐怕这个仇你们报不了了。” 一群混混顿时sao动起来,刀疤脸也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傅关临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似乎懒得解释。 有几个人被他激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着刀向他扑上去。下一秒,仿佛几声惊雷在耳边炸响,保镖同时拔枪,子弹摩擦地面,火花在他们的脚边窜起,硬生生逼停了几人的脚步。 傅关临还是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请回吧,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他现在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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