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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七 (第2/3页)

、我更不敢多言。待到晚上归家途中,我走着走着,忽见道上大雾弥漫,眨眼间竟又来了此地……”

    那道长听罢却摇头嗤笑道:“谶语之咒,区区小计尔,竟骗的凡间众多痴男怨女送了性命,也真是可笑。”

    “……道长此言何意?”

    “你那姘头突然害病便是那妖物所为,想必是他与那怪佛盟了孽誓,只当能叫你对他死心塌地,做对长久夫妻,却不料那妖物以人魂魄为食,反害自己送了性命。”

    这道长语气极是不屑,他自顾自说罢,又低头凑至沈忆面前。他一手捏过沈忆下颌,左看右瞧,将这人面庞细细打量了一番,皱眉疑声道:“我从前也见过许多蠢货,可凡中此咒者,所求皆是窈窕美人、俊雅公子,倒是头回见着你这般的丑货。你那姘头瞧上你甚么了,总不至于是这张柿饼脸吧?”

    沈忆听他语带羞辱,心内羞愤不已,却念在救命之恩上抿唇不斥,他见这道长面上又现促狭笑意,便抢在他嘲弄前问道:“道长救我一命,我却还不晓道长尊号……”

    “我又不是走街卖艺之人,哪来甚么虚名假号。”此人自腰间卸下酒葫芦,痛饮一口,漫不经心道,“陆斩。”

    他未说是哪两个字,沈忆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可是川陆之陆,展颜之展?”

    陆斩啼笑一声,露齿威胁道:“斩头的斩。”

    沈忆见他露出森森白牙,心头更是一惊,便抿唇不语。

    陆斩似觉有趣,于是在沈忆周侧轻嗅几下,笑道:“那妖物虽无甚灵力,可以防万一,我还得细查一二,若是……”

    沈忆不喜与人亲近,如今叫人凑近调弄自是十分别扭,可还不待他躲闪,却突觉舌尖一麻,好似叫细绳勒住一般,这感觉虽不强烈,还不及适才剧痛万分之一,却叫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便在此时,耳畔又传来那人戏谑笑声:“捉住了,你瞧!”

    沈忆只觉舌上细绳倏的收紧,似叫人捉着另一处端头往外轻扯,他口中难受,无奈只得微张唇齿、吐露软舌,惶惧道:“道长……这、这是何物……”

    听他口齿不清,陆斩笑意更甚,这人将右手轻抬,只见他食指微动,似乎在拨弄甚么。沈忆顿觉舌上力道加大,心中也想通了关窍,忙含糊说道:“这便是那妖物的法术吗?道长既已多有逗弄,如今便、便助我除去此物吧……”

    陆斩却摇了摇头,故意道:“谶咒化绳倒还少见,你难道不想亲眼瞧瞧?”

    沈忆欲哭无泪,刚欲回绝便见陆斩收紧下颌,又挤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来。他心里登时一紧,一时也不敢回拒,只是吐着舌头呜呜应了两声,陆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空出一只手取下腰间酒葫芦,仰着脖子浅含一口,却未下咽,反朝沈忆挑了挑眉。

    沈忆尚不解其意,又见这人右手一抬,引过这看不见的细绳,接着便偏过脸去,朝着此物喷出口中烈酒。刹那间,沈忆便觉眼前银光乍现,他定了定神,只见身前出现一缕银色的软绳,这绳子一端圈在陆斩食指指根,另一端便圈在自己舌尖处。

    沈忆见状更是一动不动,他双眸下垂盯着这物,口中低声哀求道:“道长爷爷,呜……您可有法子帮我解开……呜……解开这物?”

    那陆斩手上并未泄力,是以沈忆只得一直吐着舌头,到了此时已是涎水直流、颇为不雅了。只是此刻他哪还顾得上举止体面,只求眼前这人开开恩典,助他除了这妖孽之物。

    而这陆斩虽是举止恶劣,但到底是道门中人,他见沈忆面容凄惨,便收了玩心,只是口中还不饶人道:“我可没有你这么蠢笨的孙儿。”

    他嗤笑一声,又将两指搭于这银绳之上,双目一敛,刚欲开口破咒,恰见沈忆偏了偏身子,正巧露出了颈后一片肌肤。

    那人本是无意之举,却叫陆斩面色遽沉,他大手一挥掐住沈忆下颌,叫这人动弹不得,自己又凑至沈忆后颈,在那处嗅了又嗅。

    沈忆不知这位爷爷又发的甚么疯,只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待到陆斩收回目光,转过脸来盯着他瞧,沈忆才觉着后背一阵发凉。

    这人的目光中,竟隐隐现出杀气。

    “除了这怪佛,你今日还遇着了甚么东西?”过了良久,只听陆斩冷声质问道。

    见他这般模样,沈忆心头更是发憷,可他想了又想,到底是未想着甚么怪事,便怯怯道:“并无他事了。”

    陆斩却不放过他:“你若是不说,只怕不日便要曝尸荒野了。”

    沈忆也顾不得下颌痛意,急急说道:“我遇着这怪佛便已担惊受怕多日,若真遇着其他妖物,哪会藏着不说!?道长爷爷,您、您可是发觉了甚么,难不成我身上还有……”

    陆斩盯着他瞧了许久,突又松了力道,朝他笑道:“无甚大碍,我吓唬你的。”

    可他双目黑沉,连带着面上笑意都有些高深莫测。沈忆身子一抖,也不敢再问。

    又听陆斩懒散说道:“你颈后有些怪异,我适才细查一番,只觉这处叫人施过法术。只是……那灵力极淡,若换做寻常的道士,定是觉察不出。”

    陆斩转过身来,黑目一闪,阴沉沉道:“可怪就怪在,这灵力虽存,然你身上却无其他咒痕,难不成……那妖物并不想害你?若是如此,他又因何施法?”

    沈忆听罢一头雾水,可他回忆了许久,也不觉有何怪异之处,只得回道:“道长都想不明白,我这凡人又如何能懂?”

    陆斩冷哼一声,接道:“这妖物如此狡猾,可比那怪佛有趣多了,我初来此地还未施展拳脚,此番正好将它捉入阵中,也好叫师父瞧瞧我的本事。”

    说罢睨了沈忆一眼,又道:“它既未曾害你,定是与你有甚么渊源,看来我这几日也只得跟着你这书生了。至于这银绳嘛……若你乖乖听我的话,助我捉住了那妖怪,我便替你解了它,如何?”

    那银绳在二人说话间已叫陆斩施法隐去,可听了他此一番言论,竟还要那这物拿捏自己。沈忆心内忿忿,不免辩道:“那怪佛害人性命,道长不去杀它,为何反要捉拿一个未曾害人的妖怪?”

    “它是未曾害你,可你怎知它未曾残害他人?妖物若存修道之心,便该在山野修行,又怎会藏于人间?分明是有所企图。”

    沈忆一时语塞,又听陆斩冷哼道:“那怪佛妖力不济,适才叫我金镯一砸,已是强弩之末,我又何必再追?”

    沈忆垂目一看,果真见陆斩腕上戴着副细细的镯子,他这才明白适才撞击声的由来。他心内不免羞愧,暗暗道:想来这便是他的法器,他此言不无道理,倒是我误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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