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第2/3页)

往堂下望去，见众人面上皆是信服之色，这才暂安下心。

    可便在此刻，他又在堂下见着个高挑人影，他敛眉一顿，低声道：“沈念……他来此作甚。”

    沈念自不知他在想甚，只是见其沉稳持重、据理陈词，虽在这小小府衙，举手投足间亦显气派。

    他微叹口气，暗道：“仲亭心有大志，便是无我助他，只怕也终为人中龙凤。”

    只是自己封存法力、受尽艰辛才得伴他身侧，才不管甚么天不天道，无论如何也得同他厮守一生。

    他这般思定，又抬头望去，恰见萧镇朝自己看来。沈念面露欣喜，朝他挥了挥手，却见那人又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沈念颇有泄气，却也未太在意，只是暗念道：看他这般模样，定是又将我助他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罢了罢了，一回生二回熟，沈念啊沈念，这回你可不能自乱阵脚。

    此时，不知是何人起了头，堂上百姓纷纷朝萧镇下跪拜谢，周遭衙卫一时阻拦不得，萧镇面上亦有为难之色。沈念见他如此，却是面带笑意，只是他这笑意稍瞬即逝，也不知想到了何事，转眼又是蹙眉不语。

    他又朝萧镇深望一眼，旋即隐蔽身形，趁着周遭混乱，悄声来至府衙后屋。

    梁修便在此处。

    那夜过后，母虎胡三娘身受重伤，临死前供出了失踪孩童遗物所在之处，而萧镇亦答应救她丈夫一命。熟料不过片刻，萧镇便因天道施力、力竭而倒，沈念无奈，只得先将那虎头砍下，再将萧镇带去梁家地窖。

    彼时，胡三娘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见沈念两指掐咒，面上亦无惧色，反是笑问道：“论术法，你较我厉害不少，可同为精怪，你、你与我又有甚么……甚么分别呢？”

    “我可未曾害人。”沈念冷笑道，“你法力低微，本无法化形，究竟是用了甚么手段，竟能瞒天过海？”

    胡三娘避而不答，一双美目却含讥讽：“未曾害人……哈哈哈……咳咳，我未曾得道时，凡人可剥我的皮、吃我的rou，现下我有本事了……如何不能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rou？”

    沈念指上已冒出火光，他两指掐诀，口中嘲道：“你说的不错，那我现下比你有本事，自然可定夺你的生死。”

    胡三娘笑意淡去，她低下头在梁修额上留下一吻，随后又抬目切齿道：“你留在凡间，是为了那个萧镇？哼，他若知你是青蛇所化，焉能倾心待你？若他……若他往后心有所属，你又当如何……你真甘心甚么都不做？明明、明明只要动动手指，便可除去心头所恨……”

    “哈哈哈哈，你心有情爱，便同我一样——你迟早会同我一样！”

    她声嘶力竭，喊罢这句便化作原形，惹得沈念心燥不平、火气难泄，只得掐诀一划，叫这母虎即刻丧生其下。

    沈念口中喘气，他叫这母虎说中了心事，心内竟闪过一丝后怕，只是他这时也难做他想，只得先将眼前残局收罢，情爱之事、自有后说。

    沈念思及前事、微一晃神，又抬头瞧了瞧府衙后院，见四周无人，才穿墙而入。

    屋内布置简单，甫一进入却闻得一阵扑鼻药味，想是有人在此修养。

    沈念耸了耸鼻，蹙眉道：“真是难闻。”

    可他仍是大步往床边走去，连跨数步、立于床侧，果见床榻之上躺了个汉子，这人面色惨白、正是梁修。

    沈念拧着眉瞧了一会儿，突然托手一引，朝这人面门吹了口气，又用食指一点，口中念道：“起！”

    那梁修双眉紧蹙，突又急急咳嗽起来，似有清醒之相。沈念见状忙后退一步，他面有不耐，低骂道：“害得我白费法术，若不是为了仲亭……”

    这时梁修也清醒了过来，他双目一睁，口中发出嗤嗤之声，过了良久才凄声道：“三娘……”

    “她死了。你二人造了这许多孽事，难道还猜不到结局？”

    梁修浑身一震，转眼见一陌生男子站在床侧，他顾不得慌乱，忙追问道：“她在何处？我的三娘在何处！”

    沈念撇了撇嘴，摇头道：“你能活着便是我开了大恩，竟还敢在我面前再多放肆，真是可笑。我且问你，你寻刘鹗究竟是为何？那日夜里你又为何下至地窖？”

    梁修却是抖唇不语，沈念见之心烦，嗤声道：“你何必装作这般模样，你若真在乎胡三娘，早在她害人之初便该叫她住手，明明是助纣为虐，却偏作深情似海，实在恶心。”

    梁修双目一闭，泣声道：“是我害了三娘，是我害了三娘……”

    可除却这句，他又不肯再说其他。

    沈念等了半晌、耐心尽失，刚欲起身离去，却听得梁修唤道：“你、你既知晓三娘身份，可有救人之法？”

    沈念细眉一挑，啧声道：“甚么救人？胡三娘可只会吃人，哪还有甚么人留待我救？”

    “有的、有的！”梁修支起身子，面带惭愧道，“那些孩子……三娘将其魂魄封在宝盒之中，她说、她说如此这般，那些孩子便不算死了，阎罗地府中无有他们名姓，便是有朝一日天劫罚来，也罚不到她的头上。”

    沈念本当此事易办，哪知随口一问竟问出这等大事，他急忙转换脸色，厉声问道：“胡三娘术法不精、灵力低微，怀了身孕连人形都支撑不住，哪会这等夺魂摄魄的恶毒招数？你快说，是甚么妖人在背后助她？”

    梁修哪知他有此问，一时怔愣不已，断续道：“甚么外人……没有外人，都是、都是我同三娘的过错……那破庙是三娘寻的，她言地下危险，叫我决计不得下去，今后若有要事需下地窖，便去牢内随便捉个人来。她还附了一分神识于我身上，好在危机时刻护我性命。那日夜里，我便是听得三娘神识惨叫连连，知晓她受了苦痛，这才不管不顾冲下地窖。”

    沈念听他说了许多，却都非要点，又见这人一脸愚钝不解，气得他咬唇拍桌，伸手直骂道：“你算甚么夫君，竟连此等要事都不清楚！”

    那梁修愈发羞愧，却还是跪地求道：“仙君、菩萨——您行行好，那些孩子您可还救得？”

    “呸，你诨叫些甚么，你家夫人吃了他们的rou身，又将其魂魄锁在一处，叫他们永世不得超生，你竟还敢张嘴问出这些蠢话？我可不是甚么得道高人，哪能度化得了这等恶魂！”

    梁修闻言哼的一声瘫倒在地，口中惊惧道：“我、我……”

    沈念胸中气恼，却突在此时想到胡三娘化形一事，他面色一沉，低声道：“这母大虫原无本事，难不成连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