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声剑光集(骨科)_137-138 天涯歌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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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7-138 天涯歌女 (第1/2页)

    2000年,六月初的某一日,上海有小雨。

    雨落下时,天空是一片青色,雨水飘落在透明的伞面上,滴落在柏油马路上,发出细密而温柔的沙沙声。章槐走在淮海中路上,两侧都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树,风吹过时拨开叶面,隐藏在树后的老洋房露出斜矮的尖顶,顶上砖瓦被细雨湿润成更鲜亮的红,阳台下几盆兰花,在风雨中轻轻摇曳着。

    他紧攥着口袋中的一把门锁,走到一栋小洋房前。

    那钥匙长时间在手里攥着,拿出来时,指缝间一股铁锈味。他打开门,门锁发出富有时代感的咔哒一声,然后被缓缓推开,发出更加细长的咿呀声。

    他是这栋房子的房东。

    这栋洋房,是上世纪20年代他在此买下的,历经八十多年的风雨沧桑,重修加固,总算得以保留了下来。现如今一楼已租出去,成了一家本帮菜菜馆。章槐踏上老式木地板,走向二楼,木板吱吱作响,听见楼下有女人在后厨一边切着菜,一边用软糯的上海话,细声哼唱着《天涯歌女》的曲调。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meimei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他往上走,顺着斑驳盘绕的老旧木梯向上,像沿着时间的轨迹回到过去。但他尚未从这古老的旋律里脱身,又听见楼下电视机打开的声音。电视里正在放新版的电视剧《笑傲江湖》,任贤齐的《天涯》声盖过上海嗲meimei的音调,高亢地传来。

    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中

    梦不到被吹散往事如风

    空空的天空容不下笑容

    伤神的伤人的太伤心……

    到底还是新时代了,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原先此处名为霞飞路,现如今已是上海着名的商业街:淮海中路。

    可老宅子还留着,人还会唱起从前的曲调,记忆会被遗忘,但总会在某一刻被重新记起。他开门,再关门,将歌声隔绝在外,看到窗台前几缕雨丝飘进来,飘落在老式木窗上,桌上摆着一杯冷掉的咖啡。

    章槐给来此已有一月有余,他来寻找一个叫做许晚洲的人。

    他只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其余一无所知,甚至连相貌都不记得,可他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愿望,他要找到这个人。

    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执念?他不晓得,只是觉得要这么做。如果不找到这个人,他就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一块很重要的部分。他已经做了二十年的神仙,最开始时无忧无虑,可他最近总想起这个人,从他第一次回忆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发觉自己的心隐隐作痛,紧接着,他发觉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跟这个人有关的部分。

    今天也没有任何线索。茫茫人海里找人,谈何容易,况且他连为什么要找到这个人都说不上来,只是心里存着这一个念想罢了。

    他颓丧地将外衣挂在门口,随手一挥拉上窗帘,将一切杂音和光线隔绝在外,爬上床捂住脸,蜷作一团。

    他很不安,很焦躁,偏偏墙上挂着老式的钟,指针走过时滴答作响,他听着时间一秒秒过去,内心深处产生了逼近某个时间临界点的恐慌,于是猛从床上翻起,扬手将时钟击落。

    哐当一声,时钟砸坏了,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但不过五分钟,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他心中憋着无名火,险些又要砸了电话,想了想,又将电话接起。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侬好呀,章先生,今天晚上来喝酒伐?”

    章槐听不出是谁,冷淡地问:“你是……”

    “侬忘记特我啦?”女子的声音听不出难过,嘻嘻笑着嗔怪,“外滩十八号酒吧,记不记得,你来过的?”

    章槐想了半天,似乎有了一些印象。一个礼拜前的某个深夜,他去外滩找人,他脑海深处隐约有种感觉,他曾经在这里遇到过许晚洲,他当时很兴奋,几乎将整个外滩翻了个遍,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他心情沮丧到极点,于是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吧喝酒,酒吧的老板娘见他心情不好,又是一个人来,主动找人过来陪他聊天,他说了一些在那个场合会说的话,大抵如此。

    电话那头催促:“想起来没有?”

    “没有。”

    “哎呀,人家老伤心的闹。”

    章槐跟着她笑了一下:“那今天晚上去哄哄你?”

    “少来,我年纪都能做你后妈了。”那女人语调一转,换上普通话,声音压下去,透出生意人的精明,“你来过之后,我这里几个顾客,天天念叨着你呢,对你又爱又恨,说再见不到你要去跳黄浦江了。”

    章槐对此嗤之以鼻,顺着女人的话往下接:“让她们去跳啊,死了关我屁事。我就喜欢年纪比我大的,你在就行了。”

    女人嬉笑着怒斥:“骂我老?要不要脸你!”

    “夸你还不开心?”章槐话里带着嘲讽,“你再不老,年轻姑娘都给你压得没有出头之日,她们怕是真要恨死你了。”

    女人一愣,幽幽叹气:“老娘要是再年轻个十岁,搞不好就载你手里了,所以今晚来不来?”

    章槐冷冷回答:“不去。”

    他听见女人狎昵地骂了他一句,决绝地挂掉了电话。

    说着不去,可那天晚上,他还是出现在了外滩的这家酒吧。长夜漫漫,神仙又不是出家的和尚,一个人总有难捱的时候,总要找个消遣的地方。

    他出现时已经是深夜,酒吧里都是人。有年轻小姑娘见他,马上围上来,故作老成地来挽他的手臂。

    一张张年轻饱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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