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_02 (第1/1页)

    随着游宇路和那母nV俩相处时间越来越长，张琬玲已经不太把对游宇路的敌视表露出来，游宇路回怼张琬玲的次数下降很多，甚至张琬玲会主动邀约他，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兜风或是一起去吃一顿JiNg致的晚餐，游宇路感觉自己的存在对她们来说有一定的份量。

    游宇路每次都跟去蹭吃蹭喝，让自己重新成为一条米虫，这般待遇令他感到开心的同时也产生不安感，他总感觉依靠他人是一件不对的事，他不喜欢自己需要别人的感觉。一旦有了仰赖他人帮助的期待，被遗弃的可能X就会发生，游宇路不想习惯「有人能成为自己的靠山」，这件事就像泡泡般缤纷梦幻，轻飘飘的，只要碰到尖刺就会瞬间破掉。

    他从那时候就害怕自己成为他人的负担，并没有人真的跟他说过这种话，这是游宇路透过言语去旁敲侧击，他实验过好多次，采集不同样本，经过缜密地观察才得出来的结论，游宇路对此深信不疑也不得不服，因为每一个实验结果都是他用自我牺牲去试探他人的付出，这是他自愿的，即便受伤了没什麽怨言可说。

    在感受到强烈的失落那个当下，他会下定决心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但下一次还是会继续进行实验。他正努力地寻找愿意Ai他的人，如果因为一些些伤害停下来的话，那便永远遇不上Ai他的人，他不想永远孤单一人。

    他遇过的伤心难过太多了，那些伤害对他来说根本就不会很痛。

    游宇路每一个瞬间都在被迫成长，b如张琬玲要他自己坐车时、签自己高中三年的联络簿时、他安慰因为母亲离家出走感到不安的游宇谦时、送别立湛时、他每次从顶楼走下来时……，他是他自己的家长，也是他自己的C控器。

    靠谁谁都会倒，别人有他们所需承受的压力，有自己该面对的人生课题，游宇路不可能也不可以把生命的重量全数抛给别人，不能对别人说：「好，从现在开始你要负责照顾我喔。」

    游宇路不停用警告自己的方式来劝退内在需求，其实他早明了自己已经对潘怡萍有所依赖，这份寄情早早超过了他对自己画下的红线，潘怡萍对他的付出令他感到无所适从却也令他贪恋不已。

    游宇路最想要的Ai是不求回报的，没有占为己有，只愿所Ai之人一切安好。这才是至高无上的Ai，在这份Ai里没有人该为付出感到压力，不用透过「报答」来续航。

    以前他认为亲情的Ai就是这种高尚的Ai，直到家里频发异动，像盆冷水灌在他头上，梦一下就醒了，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他是的个T，家里的每个人也是，所以谁都不该用亲情绑架彼此，不能用「都是为你好、我们是一家人」这类的话语央求彼此达成自己心目中满意的模样，游宇路想从情绪勒索中逃脱。

    但从结果层面来谈，他确实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实验对象，也得到了理想的预期效果，那些感觉就跟「Ai」一样，心里感到暖暖的，而且用千言万语也无法交代清楚这份感受的美好。

    只是这份Ai终究只是瑕疵品，无论如何也不会扭转成纯粹的Ai，就算潘怡萍对游宇路说他是她的小儿子，但游宇路对她的称呼也没有改变，总是阿姨、阿姨地叫。

    潘怡萍打了一把钥匙给游宇路，让他能自由出入张家，但一直以来的情景没有变，他的衣服只能放在衣柜的某一层、杂物收在其中一个柜子，游宇路能占据的空间很小，过了这麽多年，他的界线范围就跟从前住在h家时一模一样，就算打了钥匙给他又有什麽用？只要睡觉时间到了，游宇路还是怕母亲会生气所以乖乖回家睡觉，他的家不是这个家，他永远也不会属於这里。

    这些事和游宇路家中的经济危机是同时发生的，游宇路的高中阶段可说是在潘怡萍的照料下成长，但潘怡萍并不知道他高二那段吃不饱的日子，因为游宇路天天都要晚自习，三餐都在学校解决，而且他拉不下脸皮跟她讲自己没钱吃饭。

    他上高中的时候，张琬玲上了大学，离家去外地读书。她们母nV俩分隔两地，潘怡萍得自己在家，游宇路怕她一个人孤单，答应她每周五都去她家过夜，也会时常陪她吃饭。游宇路先向潘怡萍承诺後才告知母亲，她气疯了，骂他每次都先斩後奏，要他下任何决定以前都要先得到她的允许。

    游宇路没有听进去，因为他早就是自己的家长了，他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而且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这样的反抗必换来压制，游母总把「我是你妈、家里没大人了吗、我说不行就不行」挂在嘴边，她想要被尊重的感觉，说得好像只要过问她以後，她就会变成游宇路的mama一样。游宇路冒出这个想法，他感觉她那串骂人的话最後还得追加一句「无法无天」。

    游母身为一个法律关系上的母亲显然是不合格的，游宇路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帮她贴上NG贴纸，他的心中有一个完美的母亲模板，在他小的时候，完美母亲的模范是这样：睡前要念床边故事给他听、每天早晨和国小的他一起散步去学校、用轻柔的声音叫他起床、细心检查他的回家作业、准时帮他签联络簿、洗衣煮饭、一手包办家事、和他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带他去买玩具、带他一起出去玩，去海边戏水、爬山、骑脚踏车。

    在他上了青春期以後的范本是这样：准时缴回学校所需的文件。就这一项而已，没有更多的事，他早早没有过多的期待，那个天真又需要受到保护的游宇路早就幻灭了。

    但是这些渴求潘怡萍全都给他了，她洗衣煮饭摺棉被都会做，家里整整齐齐，所有物品都很有秩序，他们还会一起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水果，周末会一起出去踏青。虽然没有达成那个完美母亲的样子，至少这个想像被她填满一半了。

    游宇路想当她的小儿子，他的自我认同开始定型，後来他慢慢适应了，看着潘怡萍在切水果时他也会放肆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她把水果端到桌上，游宇路只要负责动个叉子就好。

    游宇路以前都不知道原来「成为别人的宝贝」是这麽美好的事。

    星期四，游宇路乖乖去上学了，看到陈芝华时，不免其难招架几句「热心」的劝导。

    陈芝华问起星期一的事，游宇路简短地回：「看医生。」

    「是喔，那现在好多了吗？」

    「嗯……应该？」游宇路想到前天吴望神采奕奕，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流感患者。

    「怎麽说得你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一样。」陈芝华把桌电开机，将外套披在椅背上。

    「我的确是不太确定。」游宇路悠悠地拿出铅笔盒和笔记本，之後拿起手机想要发讯息给吴望，因为他把别人拿来当挡箭牌，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他也不知该说什麽，只好问候病情。

    吴望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已读讯息，游宇路本想继续传送讯息，但老师正好到班了，他把手机收起来，专心听这堂课的评量办法和作业缴交时间。

    他听到一半又开始恍神，开始替他的新朋友C心。

    早上出门时，许煦晖的脚踏车还停在家门口，游宇路在想回家路上要不要去药局买些纱布和棉bAng给他，还有不晓得吴望这两天过得好不好，生病的人要怎麽自己料理三餐呢？

    今天晚上再联络他们吧。游宇路在本子上用铅笔绕了一个圈圈，心里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