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和新生 (第1/1页)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江潮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他用手捂住口鼻，寻找着恶臭的来源。

    穿过客厅，绕过厨房，卧室里隐约有光亮，他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有因此减轻。他放缓脚步走了进去，发现那光亮是浴室那边透出来的——浴室的灯开着。

    浴室门紧锁着，排气扇工作时的嗡嗡声从里面传出来。

    越靠近浴室，那股恶臭也越发浓烈。

    “jiejie，你在里面吗？”江潮捂着口鼻，声音发闷。

    没有回应。

    “jiejie，你没事吧……我进去了。”

    说完，江潮用手握住浴室的门把手。这一刻，江潮内心的不安达到了顶峰，这让他的四肢都开始发软，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着。

    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打开了这扇门。

    门打开的那一刻，那股本就让人差点昏厥的恶臭更加浓烈了，江潮一阵晕眩，几乎立刻就跪倒在地吐了出来。强忍着恶臭带来的恶心眩晕感和喉咙被胃酸灼烧的疼痛感，他抬头看了一眼浴室里面。

    惨白的灯光下，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庞然大物仰躺在小小的浴缸里。

    那东西的四肢和躯干像是气球一样肿胀，湿漉漉的布料紧绷着，好像马上就要撕裂。裸｜露出来的皮肤是黑绿色的，看起来黏糊糊的，像是沼泽上被捣烂的苔藓，里面隐隐有蛆虫在蠕动。那躯干上顶着一个球体，黑色的长发像海草一样黏在上面，一条舌头样的东西从球体上伸出来……

    江潮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东西动了动，一瞬间瞳孔剧烈地颤抖。

    那种恐惧让他产生了强烈的窒息感，他像是被一下子扼住了喉咙，他踉跄地爬起来，冲出了jiejie的公寓。

    到门口的一刹那，求生欲给予的力气便消失殆尽，他的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倒在地，意识一下子就沉入了黑暗。

    黑暗中，那扇门又出现在江潮面前。

    磨砂的玻璃门后面透出来白色的灯光，排气扇嗡嗡地响着。

    江潮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明明是惧怕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搭上了门把手。

    【为什么不打开呢？】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带着一丝诡谲的笑意。

    江潮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搭上了什么，身体却动弹不得，他转动眼珠，企图去看清到底身后是什么东西，但是一无所获，除了面前的那扇门，四周都是浓稠的黑暗。

    【你害怕吗？要不要我帮你？】

    那声音又出现了，语调轻佻，好像在嘲笑他一样。

    此时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转动门把手，江潮恐惧之余居然带上了一丝丝兴奋。他闭上了眼睛，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仿佛开闸似的从双眼中涌出，划过他微勾的嘴角——他居然忍不住笑了。

    “江潮……”

    “江潮…”

    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传进他耳朵，像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啪！”

    江潮的脸被打偏在一边，他睁开眼睛，茫然地观察着四周。

    穿着制服的警察在他身边忙碌着，他jiejie的公寓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身前蹲着一个少年，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江潮收回目光，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jiejie死了。”少年面无表情地通知他，“你赶紧回家吧。”

    江潮没有反应。

    “我是你的同班同学李瑛，住在你jiejie楼上。”李瑛观察着面前瘫坐在地上靠着墙的人，自我介绍道。

    但是面前的人不理他好像并不是因为他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是的，哪怕是同班同学，李瑛和江潮的接触也是零。这和李瑛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因为江潮太过孤僻，根本不和任何人产生交流。

    江潮像是一个被扯断线的提线木偶，头垂在一边，漆黑的发丝搭在眉眼上，投下一片阴影，被他打的那半张脸已经红肿起来。那皮肤白得可怕，一丝血色也无，于是那一小片红肿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有一种被人凌虐过的错觉。

    李瑛看江潮迟迟不理他，耐心耗尽，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时他听到江潮低声说话，声音嘶哑，“那是…什么……”

    “你想问什么？”

    “浴室里…那个东西…是什么……”

    李瑛怜悯地看着他，“那是你jiejie的尸体。”

    他看见江潮颤抖起来，透明的液体从额发遮住的地方流了下来，不断滴落。

    那嘶哑的声音哽咽起来，“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李瑛的声音还是平淡无波，“回来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看了一眼，顺便帮忙报了警，不用谢。”像完成任务一样，说完他就转身上楼了，没再管身后的人。

    一直倚在在楼梯间窗户吸烟观察着周围的警察大叔招了招手，把四处帮忙的年轻小警官叫到身边，说“你去送那小孩儿回家，顺便安抚一下情绪。”说着他拿下巴指了一下江潮。

    小警官看了眼江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俩口罩，问大叔“你真不戴啊哥？这么臭你还吸得进去烟？”

    “更臭的都见识过，别尼玛废话了，赶紧去。”

    小警官见他不要，把手里俩口罩戴在自己脸上了。大叔无语地看着他“你也不怕闷死。”

    “闷死也比臭死强。”小警官瓮声瓮气地说。

    他蹲到江潮身边，问“小朋友，你是住在别的地方是吧，你同学跟我们说了一些情况，你爸妈不在家没人接你是吧，要不要警察叔叔送你回家啊？”

    江潮没动，只低声问“我jiejie…真的、死了吗？”

    小警察沉默了一会儿，说“节哀。”

    “可是我觉得，她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