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冰 (第3/3页)

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

    杨玏虽然入圈多年，说是顶着老戏骨二代的光环吧，身份却有些尴尬，他演过奶油小生也演过渣男，热度高的有一些，但大多反响平平，不温不火的，提起他来别人第一反应还是哦，就那个杨立新儿子是吧。除了是真的想跟他聊天，杨玏实在想不出侯雯元主动的理由。搞诈骗？他还没到会被骗着买保健品的年纪。巴结他？他又给不了这个新人什么资源，还不如巴结他老子去。

    一来二去的，杨玏还真就习惯了侯雯元定时定点的消息，跟侯雯元这个人一样，占据不了杨玏生活里多大块儿地方，但总之是有存在感的。

    有一天夜里，不知道几点，杨玏突然被刺耳的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接听，手机那头却久久沉默，再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的名字，杨玏总算清醒几分。侯雯元有分寸感，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来sao扰他，所以这个深夜来电不言而喻是反常的，杨玏喂喂几声，“侯雯元？出什么事儿了？”

    不厌其烦问了好几次，那头才沉声喊他，“玏哥。”

    那声音夹着点鼻音，杨玏一听不对劲，“你现在在哪呢？”

    过了一会儿，电话挂掉了，紧接着一个视频通话请求切了进来，杨玏迟疑几秒，还是按下接听键。

    侯雯元戴着鸭舌帽，小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眉眼压低看着镜头，没什么精神气。他背后是一个高高的路灯，灯光昏暗，时不时有机车发动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

    杨玏皱着眉：“你这是流落街头了雯元？”

    他盯着那路灯，看得久了竟然看出一种熟悉感来，脑子搜刮着这地方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就听见侯雯元说：“玏哥，我来北京了。”

    杨玏一拍脑袋，是了，这不就是从机场出来那段路嘛！不对啊，杨玏眉蹙得更深，“你来北京干什么？不是在剧组里拍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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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的人嗯了一声，眼里诚实地透露出一股迷茫来：“我也不知道。”

    杨玏看着他一副丢了三魂七魄的样子，不说话了。叹一口气，认命抓起外套钥匙下楼。不知道？侯雯元他知道得很！一声不响闪现北京，刚巧他也在北京，刚巧还要大半夜给他打电话，明摆着就是来投奔他的架势，杨玏想装傻都难。

    在机场外约三四公里的地方，杨玏见到了侯雯元。他能看出来这个人来北京是临时起意，除了一个背包，侯雯元手边什么行李也没有。他到的时候，侯雯元蹲在路边，神情空洞地望着楼宇层叠之外雾雾霭霭的夜景。虽然依旧是凌晨，不远之外的大街依旧川流不息，人在这种环境里容易显得渺小，排排红色尾灯聚拢又弥漫，四散到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附着一切。

    杨玏戴着墨镜，降下车窗叫了他一声。

    侯雯元抱着自己的包转过脸，目光移到杨玏脸上。几秒钟后，他瓮声瓮气道：“玏哥，你这样还挺好看的。”

    杨玏听他胡说八道听得头疼，时至今日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什么时候两个人混得这么熟了，明明也就一面之缘，外加微信上侯雯元坚持不懈的尬聊。他也是闲得才会大半夜跑出来接人。把车内空调调高了一点，让人上车。

    “先回我那里去？你找好住的地儿没有？”杨玏启动发动机，透过后视镜望着后排坐着的人。

    “不用……”

    侯雯元支支吾吾一会儿，一开始不愿说，好在杨玏还算有耐心，等他自个儿做好心理准备。然而侯雯元一开口，说出的话却差点让杨玏傻了眼。他说玏哥我就在你车上待一会儿，我等下五点多的飞机回青岛。你放心我都是和导演请过假了的，没偷偷跑出来。

    又说玏哥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说着那阵鼻音又起来了，嗓子眼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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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远跑这一趟，就为了在他车上待几个小时？杨玏握着方向盘，没搭话。

    他还能说什么，从后备箱里抽出毯子递给他，对侯雯元这一让人跌掉下巴的cao作表示了不理解但尊重，把车停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说那你休息一会儿，你航班具体什么时候啊，到点了我叫你。

    等人蒙着毯子睡了，杨玏开始打开手机一点点翻和侯雯元的聊天记录，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心里却有些抖。

    有些事情他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用一句投缘来解释，而有些事情不可以。深夜只身来到北京，拨通他的手机，这些东西看似无厘头，却必然有它的缘由。侯雯元不说，他就不问，留足彼此的空间。但侯雯元心情不好遭受打击的表情也是真的，杨玏没办法忽略。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远古时候下雨天寻找洞xue，再到今人受伤之后潜意识寻找庇佑跟温暖。至于为什么找上他，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这一夜过得离奇，杨玏心如明镜，日后再提起来必定是要三缄其口。

    凌晨时分，金色从东边大地升起，云霞薄薄在天边绣了一层，杨玏把人推醒，侯雯元睁开红肿的眼睛，眼里布满血丝，勉强透一条缝看他，这一觉睡得还不如不睡。

    清醒之后好像羞耻感也回来了，侯雯元自己终于意识到自己昨晚做的事情有多离谱和疯狂。抓了几下头发从脖子红到脸，但既然已经发生，解释再多也是徒劳。最终，他搓了一把脸，说，玏哥，多谢收留，我走了。

    行啊。杨玏点头，需不需要我送你进去？

    沉默一会，侯雯元突然提起另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其实我读过你的戏份，玏哥。

    剧本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认真真读过，你还不知道崇应彪也有一个哥哥吧，只不过他们俩不像你和姬发那样兄友弟恭，是两虎互斗的关系。有时候我也在想，崇应彪要是有个像你那样的哥哥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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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入戏就是不好，杨玏好笑，这不又把他当伯邑考了。只是酒窝还没抿起来，飘了大半宿的心思自己先通透了，一下子咣啷落地，脚也踩实了。

    侯雯元找上的不是他，也不是来找他寻求温暖。

    嗐，这说不好，杨玏脸上还是笑，心里却雾蒙蒙的什么情绪都没了，也不发抖了。这问题就是伯邑考来了也回答不了你啊。

    杨玏觉得自己的语气还是恶毒了。

    从那天起，杨玏有意减少和侯雯元线上交流的频率，有时特意攒着侯雯元的那些话一块儿回，有时隔几天才回一次，甚至不回。侯雯元依旧风雨无阻地找他聊天说话，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冷淡，发来的消息变少了很多。当然，侯雯元没有立场质问杨玏的转变，杨玏也不必解释，他们不是小孩子，都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

    六月底，杨玏接到消息，进组拍了自己的第二场戏。这次场景发生在西岐，主要是和李雪健老师饰演的西伯侯的对手戏，杨玏一边在拍的过程中一边向老艺术家探讨请教，受益匪浅，拍起来非常流畅，老人换上伯侯服后活脱脱一位古代老者，一言一行皆是古人遗韵，杨玏被长辈带着，很快沉浸在戏里，拍一通下来只觉得酣畅淋漓。

    结束拍摄之行，

    2018年尾声，2019年刚刚开始，不知不觉间中国人开始进入年关，杨玏从自己的窝挪到爸妈的老院子，夜里一家人和和气气

    伯邑考，这是个如月如松的人物，怀大义，非常重的自我牺牲情结。西岐到朝歌千里路，舟车劳顿几经辗转，也不知多少个日夜，这位世子才下定决心要以死代父。杨玏把手里的剧本又看了一遍，已经对这场戏该怎么表现有了大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