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爱饥渴症_10 最后的礼物(完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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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最后的礼物(完结) (第2/2页)

忘不掉我,你就不是原来的你了。”

    “不用说这些……你喜欢过库灵吗?”

    江升低头看向自己交握的手指。

    他是逃跑过来的。这年的春天,他搬到了这个镇上生活。

    他放弃了所有的事业,和他赖以生存的爱情,在这座小镇上开了一家杂货店,生意勉强过得去,挣的钱够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小地方人也单纯,除了最开始几伙人见他是外地来的闹事被他想办法摆平了,平时就没有比东西坏了退货更麻烦的事。

    出了这条街就是高山和草原,没什么生意就把店门一关往山上去。车道上偶尔能碰见成群结队的牛羊从公路中间穿行,有时能看到它们的主人,有时看不到。这里的牛羊身上都做了标记,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

    江升在马场领养了一匹马,天生瞎了一只眼睛,江升对马场主人说今天碰见它算我好运,你帮我驯驯,以后我要骑它去旅行,名字,就叫一刀吧。

    一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就会开篝火晚会,江升有时候花上一点钱,寄住在当地人家里,晚上随他们一起去唱歌,胡乱跳舞,摆弄不知道汉语叫什么的弦乐器和鼓,喝最香醇的酒,然后两三点钟在依旧热闹的人群里,找到同样也在寻找他的同伴。

    他们背对篝火,顺流而上或穿过河岸,去到年轻人无人的家里。他的家人还在晚会上。他们在这里隐秘地快乐,寒冷的夜里干柴烈火,对方的长发挠得他脸痒心也痒,抓着那双粗糙的手让他抚摸自己,和汗味还有野生动物的气味翻滚痴缠,难言的过往在遥远的海浪里翻滚,而这深山幽谷里,自古以来就没有海的气味。

    他随意问过,家里人会让你和汉族女孩结婚吗。

    库灵回答,他们会很谨慎。

    等了一会儿,又说,但你不一样,你是被神祝福过的人。

    “天地太大了,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人能保证永远不分开。”江升说,“我也不想再依赖谁活着了,我讨厌那样的自己。”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我都不是对方的全部,也不应该是。”

    付尘宇从内袋里掏出一封烧坏了一角的信。

    “我写给你的信,本来想烧掉的,又有点舍不得。你可以帮我保管吗?”

    “那我可以打开看吗?”

    “当然。残缺的部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来找我,或者打电话,我会亲口说给你听。”

    付尘宇准备启程出发了。出发前,他找了块抹布,把自己的车擦干净些。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回头,是那个偷面包被他抓住的女孩。

    女孩怯怯的,看见他脸上的纱布,笑了出来,递给他一个面包,然后用手语比划着什么。

    付尘宇立刻叫巴尔克出来,“翻译翻译。”

    女孩又对着巴尔克比划了一遍。

    “她说,怕你饿,路上吃。”

    “哪里来的?”

    “她说,刷盘子的钱买的。”

    付尘宇揉了揉她依旧板结的头发,用手指弯曲了两下,这是他唯一会的手语。“谢谢。”

    江升打包了一些特产塞进后备箱,嘱咐他哪些东西得放到冰箱里,哪些得尽快吃掉,这些可以泡茶,这些可以炖汤。

    他们交换了最后一个很浅的拥抱,付尘宇说:“好好对自己。”

    江升和巴尔克目送付尘宇远去了。

    车尾在视线中渐行渐远,江升站在原地一直朝他挥手,可付尘宇不知道的是,江升恐惧得双腿发软。他怕自己支撑不住追上去,他知道只要自己挪动一步,付尘宇一定会带他走,但他又怕自己无法自控的卑微和扭曲再次把他拖向牢笼。这跟付尘宇没有关系,是那个渴望爱却不会爱人、无法享受爱的另一个自己,江升把另一个自己按在水底,这样的纠结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江升想要尊重自己,最终克制住了那种冲动。他安慰自己道,真正坦然的告别,就应该是平淡的,至少像表面这样。

    直到付尘宇的车也和库灵一样消失在尽头的拐角,他才有勇气掏出付尘宇交给他的信。

    小心翼翼取出信纸,还有燃烧的灰烬掉出来,有两三页,江升展开信笺,还没看内容,刺入眼帘的是一只硬红纸折成的小船。

    同舟共济,永结同心。

    他慢慢地蹲下去,然后巴尔克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老板嚎啕大哭。

    一只离群的牛横拦在公路上。

    付尘宇减慢了车速,缓缓掠过它身边,这牛反应太慢了,车开到面前也不知道躲。付尘宇突然想起江升给他的特产里有一盒糖果。

    他停下车,从后备箱里翻找出那一盒糖,剥开一颗包装,放在手心里喂这头牛。

    牛很是喜欢,圆鼓鼓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厚重的舌头不停舔他手心,还用鼻子蹭他的脸,把药水都蹭掉了大半。

    付尘宇抚摸它的头,“要是能一直像你这样单纯快乐就好了。祝你自由。”

    牛回归了牛群,付尘宇把糖纸抚平折好收起来,重新上路,几个小时后,他在石头缝里看见了一只羊的尸体。

    它走错了回家的方向,这里只有沙砾和尘土,风卷起来就是漫天的黄雾,它一定是筋疲力竭,又累又饿,无助地、绝望地回归了生命最开始的地方。

    付尘宇打开车载音响,流出一段音乐。

    这片广袤自由的土地,他想可能会再来,也可能不会再来了。但他从黏滞的欲望里感到解脱,他和江升之间有了一张牢不可破的网,他把灵魂、所有的美梦和遗憾留在了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失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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