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2/2页)

 过了许久，他才直起身子，离开树林。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百合介静静地躲藏在树林的某处，窃听了全部对话。最终，“她”转过身，悄声无息地离去。

    ……

    杏奈的到访只是不大不小的插曲。无论如何，俱乐部的计划依然持续推行。

    虽然经历了jiejie的反对，堂本依然满不在乎地参与卖yin活动，春也自然没有将杏奈到来的事情告诉他。学校的生活平静地持续下去，教室内依然吵吵嚷嚷，似乎一切都未曾变化，唯有与一些人视线交错的时候，会发现对方曾经来过“废墟”——不知不觉间，俱乐部的范围已经覆盖了整个羽泽町。

    “仓桥同学，之前说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高桥把成绩单交予春也。

    春也望向接近满分的成绩，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我……还不知道。也许吧。”

    “是这样吗。”

    春也无法从高桥的表情里窥见任何端倪。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告别高桥以后，春也的心情有些烦闷。鬼使神差，他慢慢地走向旧校舍，再一次踏上了摇摇晃晃的阶梯。

    “废墟少年”计划实施以来，俱乐部的成员就未曾回到旧校舍进行活动。对于众人来说无异于享乐伊甸园的废弃教室，很快就覆满了尘土。

    春也推开铁门，望着乱糟糟的教室，喉咙像是被异物哽住一般。他皱着眉，习惯性地把手伸向书包，从夹层内掏出一包烟。

    当春也看见闪烁着银光的紫色包装盒，才想起这是一个客人塞给他的礼物。这包烟的价格相当昂贵，是超市廉价烟的数倍。当海浪一般的烟雾涌入肺部，春也顿时松了口气，与此同时，泪水也从眼角滑下。

    突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那是皮鞋擦过地砖的细碎响声。

    “夏也？”

    春也几乎不用回头，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夏也俯下身，把额头靠在春也肩膀上。春也皱了皱眉，似乎并没有回应他的兴致。但是夏也却把他的脸掰过来，擅自与他接吻。

    海浪的气息翻滚进夏也的口腔。或许是因为香烟太过苦涩，夏也的舌头就像浸染了没有香精的蜜糖，有股怪异的甜味。

    ——太过亲密了吧？

    春也心中涌起怪异的情绪。

    “够了。”

    他推开夏也。

    “很快就到‘宴会’时间了。”春也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语气，“不要弄出岔子。”

    夏也缓缓松开手，朝春也露出平静的微笑。

    春也别过目光：“我先回家收拾一下东西。”说着，他便转身离开。

    夏也靠在窗边，目送慌张的春也跑出旧校舍。

    是时候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柴崎的手心已经出现了红色的斑点。虽然还不算明显，但这说明他的羊齿病已经步入了第四阶段，也就是体液毒性最为猛烈的时候。然而，柴崎并没有开口提出这件事情，大概存在着什么顾虑。

    再不抓紧时间行动就来不及了。

    他必须早点让百合介患病，进入养护机构，来减轻哥哥的负担。

    夏也咬着指甲，在羽泽町狭窄的小路上行走，熟悉的风景掠过身侧，破败的羽泽町一如既往：灰色的楼房、荒芜的田地、凹凸不平的小山、已然腐朽的寺庙屋檐、稀疏丑陋的树林，羽泽町的夏日似乎与生机毫无关联，只有单调乏味的炎热。然而，这一切似乎正在变化。夏也望向山下，看着一辆又一辆轿车驶过坑坑洼洼的道路。

    没有心思管那么多了。

    顶着烈日，夏也来到橡胶厂的员工宿舍，跑上宿舍三层。站在门前的夏也已然口干舌燥，他在口袋中找到钥匙，试图打开门。由于双手颤抖得厉害，他花了足足三分钟才顺利拧开锁。

    “柴崎先生！把血液交给我！”

    夏也已然失去了寒暄的耐心，对着屋内大声喊叫。

    “柴崎！”

    夏也走进屋内，顿时被热气蒸腾下的臭味熏得头晕脑胀。他打开衣橱门，将脏兮兮的被褥扔在地上，又踹开了厕所的门。

    没有人。

    四叠半的房间十分安静，只能听见窗外的蝉鸣。

    夏也喘着气，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把目光挪到洗手池旁的水管。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绑在此处的铁链已经松脱，裂成两瓣的脚镣断裂在凉席旁。

    糟了。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