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的树_伞10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伞10 (第1/1页)

    回程的火车上,三人座位挨在一起,谭良问狗儿怎么和医生沟通的?

    狗儿有意隐瞒阶层之间的差距,平常地答「写字。」

    「医生的字你能看明白?」

    朱光辉觉得谭良言之有理,怀疑地看着狗儿。

    「你会说话。」谭良早有这个猜想。

    狗儿自然地笑一下,食指书空“闪电”形,再点一下太阳xue处「电脑。」

    敖明浩是国内首批注资计算机研发的商人,80年代初期,只有极少数的科研部门在进行计算机的应用开发,那时,使用计算机,只是少数专家的事情。

    这样一种平常人根本接触不到电子产品,却是敖镜玩腻了的玩具。

    90年代初,通过电视的曝光,电脑进入大众视野,在发展相对落后的乡下,在朱光辉和谭良眼中,电脑与火箭、导弹、卫星发射器一类的东西没太大区别,因为都是高科技,都没见过。

    没人怀疑狗儿这句话的真实性,朱光辉的下巴没合上过「你会用电脑?」

    狗儿开玩笑,说使用前要先用意识连接电脑,不然没网,没网的话,电脑就无法运作。

    朱光辉听得一愣一愣的,像个白痴一样接话。

    狗儿编不下去了,噗声大笑。朱光辉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戏弄。

    盯着狗儿仰头大笑的脸,谭良完全无法移开目光。这样的狗儿太罕见了,鲜活得像个“人”。

    一天两夜的火车,谭良发现狗儿真的变了,大概从拳台下来就变了。

    狗儿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感来自脸上的面具,喜怒哀乐极度内敛,有种刻意压制、藏着什么的感觉,但现在,他活泼好动,成了一个无比普通无比真实的“人”。

    一个,完整的人。

    会顶嘴,会逗趣,会摆脸色,会毫不掩饰地说,你好烦。

    拆掉头上睡觉时被谭良用头绳绑出的小啾啾,狗儿满脸无语「你好烦,你们大人都这么幼稚吗?」

    起身往厢尾走,路过谭良身侧,抬腿躲过突然伸出来挡路的脚,毫无防备的屁股被调戏一把。

    狗儿眼中放出火星,谭良撇撇嘴「是啊,我们大人都这么幼稚。」

    这时刚进入下半夜,多数乘客还在睡觉。

    狗儿反击,直攻要害。

    青春期的男孩子大概都经历过这种打闹,但如果换作以前,狗儿顶多甩出一个没什么波动的眼神,绝对不会主动发起这种友好的肢体接触。

    恶魔掐住谭良的脖子,单手比手语,表示抚摸的动作用搓谭良的脸代替「还摸不摸了?」

    谭良呼吸困难「不摸不摸,爸爸我错了。」

    特殊的称谓带来微妙的快感,狗儿挑眉「再喊一声。」

    「爸爸……爸爸……」谭良脸色迅速涨红,双腿在身位的压制下蹬动。

    恶魔伸出舌尖舔舔嘴唇,享受地眯起眼睛。

    箍紧脖子的手松开,谭良弯腰咳嗽,并未察觉狗儿眼中闪动出现的恐怖黑影。

    出火车站时,天还没亮。

    “住宿,住宿。”一个大姐穿梭过来拦住谭良,“小兄弟,要休息不?”

    三个男孩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大单啊。最主要的是,谭良的二流子形象太像红灯区的常客了,大姐卖力推销,眼色带点别样意味,“10块钱全套,服务好得很……”

    反正狗儿听不见,谭良半开玩笑地乱点鸳鸯谱,“有没有嫩芽儿?”视线拐到狗儿身上,向大姐示意,“帮我兄弟找个。”

    “有,刚好珍珍跟着出来了,你看。”大姐手指向路边,“戴白丝巾那个。”

    谭良用手语骗狗儿看女孩。

    长款棉服遮到脚踝,只露出一张瓜子小脸,吸一口燃烧的烟,仰头对着聚集飞虫的路灯发呆。

    朱光辉不想狗儿淌脏水,前迈一步阻断视线「卖的。」

    一瞬间明白怎么回事,狗儿梆梆给谭良两拳,走了。

    看诊医生有些描述比较露骨,导致他现在一看到女人就容易联想到一些混乱的画面。

    谭良想包专车,正和司机交谈。狗儿转头,在快速移动的人群里寻找女孩的身影。

    路灯下,火机跳出火焰,为女孩点燃一只烟。胡子拉碴的大叔凑到女孩耳边说了什么,女孩浅浅笑一下,算作回应。两人前后脚上楼梯,通往二楼宾馆。

    白皮肤,眼神清澈,这类清纯小白花的外表,对狗儿来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长头发,脸好看,会撒娇,狗儿想,如果这样的人也喜欢他的话,那应该就是一辈子了。

    车轮溅起碎石,窗外树木飞驰着倒退。离兰景树家越来越近,狗儿知道躲不过去,拜托谭良往工地打电话,叫兰景树回家了。

    朱光辉兑现承诺请狗儿吃饭,谭良忙着处理家事没有参加。

    帮助和赔偿薄勤之后,钱剩得不多,大概只剩语言康复和单侧人工耳蜗的钱了。说好的一起听见,现在注定要食言。狗儿点了白酒,闷头干了半斤。

    朱光辉边劝边抢杯子「别喝了,再喝酒中毒了。」

    「没问题,再帮我叫一瓶。」上完厕所回来,狗儿晕乎乎的,屁股没有坐到凳面上,摔了个结实。

    后脑触地,双眼慢慢失神。

    仿若睡梦中,他回到从小长大的别墅。楼下传来异响,小黑小白跑到门边汪汪叫唤。

    德牧幼犬刚买回来没几天,还不太听指令,敖镜一手一个抱回笼子里。

    往狗盘里倒盒牛奶,轻手轻脚地下到一楼,他刚好撞见母亲拿父亲做人rou沙袋的一幕。

    那些动作,和训练馆里手把手教他的一模一样。

    发现墙边偷看的眼睛,“回去。”敖明浩双臂交扣,暂时性的控制住阎灿妮,“回楼上去,爸爸能处理好,听话。”

    脚步声暴露慌乱和害怕,刚进房间,喝完牛奶的德牧察觉异常,扒着笼子狂吠。

    缩成一团还不够,敖镜用被子盖住自己,手把边角压得死死的,“藏起来……藏起来……”

    宠物天生能感知人类的情绪,小黑小白越叫越凶。

    太吵了,敖镜听着心烦不已,一把扣掉了耳蜗外机。

    无声的世界里,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周遭一无所有,唯有漫长到仿佛永无尽头的寂静与黑暗。

    我遗传mama的单眼皮,我遗传mama的运动天赋,我会像mama一样对家人挥拳头吗?

    “藏起来……藏起来……”

    把身体里像母亲一样可怕的恶魔藏起来……

    啊!好痛苦!好难受!

    感觉生活好无聊……有没有彻底解脱的办法?

    身上一轻,光亮乍现,厚重的被子飞到地上。

    眼前逆光的人影肩膀窄窄的,声音稚嫩,“找到你了。”

    神经一紧,狗儿被吓醒,动一下发现手背扎着针,顺着输液线,他看到兰景树,眼睛鼻头红红的,明显刚哭过。

    收收泪意,回视狗儿,兰景树拼好碎掉的自己,小心地露出讨好的笑。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