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第1/1页)

    杜桦的气焰也不再跋扈，她本就是只纸糊成的虎，只需喷一点水就扁在地上，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胶着的如同半乾糨糊，她无法脱身，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她凝视念钧的脸庞，许久不语，他的视线也渐渐上移，双双对视，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为难与不舍，他在她的眸中读到伤心和不安。

    「也许，这已经不是再多做什麽，就能改变的了。」她低下头，视线飘忽不定，眼珠子左转右转，想要闪避掉逐渐囤积的泪光。

    念钧沉默，x口彷佛被巨石重压，他并不介意再多做些什麽，可是她的回答，是放弃的宣言。

    「我总不可能叫你不要去留学吧？」杜桦含泪带笑，「我总不可能跟你说，说你不要听你爸的安排啊、你不要听你妈的话啊……」

    她鄙夷那些从有Ai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她觉得他们软弱，她讨厌他们有恃无恐。念钧也是在有Ai的家庭里出生的孩子，然而和他相处过後，她发现自己其实是羡慕的，她羡慕他们不似她这般戾气深重，她羡慕他们柔软，她羡慕他们看出去的世界是一片美好宁静。

    「Dodo……」念钧嗫嚅，哀伤掩盖了他眼中的光。

    杜桦噘起嘴巴，视线被泪珠折S，她吞吐问：「你想过……分手吗？」

    「……我们现在，」他顿了一下，换一口气换一种语调，半哄半劝说：「我们现在先不要谈这个好不好？」

    「为什麽？」杜桦的警铃响了。为什麽不要谈？为什麽现在不要谈？为什麽他的回答不是「没想过」？

    难道他有想过，只是在等她说出口？

    「为什麽是现在不要谈？」

    她的全身僵y得像块冻r0U，明明是冻r0U却在颤抖，她很害怕，害怕自己的世界会崩塌，害怕她无法再藏身於乌托邦。

    念钧转眸，视线在周围晃一圈後回到她身上，他感受到她庞大而压迫的情绪，像是灌满气T的气球，不知何时会爆炸发出巨响。

    他斟酌字词，他必须谨慎。

    然而他的不语在她眼里是一种默许，默许她的恶梦成为现实，她的害怕蔓生成恐惧，但她就像所有鬼片主角一样，y是要开启那扇藏有鬼的房门。

    「所以……你想过分手？」她问得惴惴不安。

    念钧默然，他得说点什麽，然而不管是「有」还是「没有」，他都无法开口。

    双唇之间像被沾上胶水，沉默也许有十秒。

    「你说话啊。」她压低音嗓。

    「……」他撇开头，撇开视线。

    「你说话呀！」杜桦被急哭了，他的不回应让她恐慌，她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想。

    念钧仍然没有说话，但他一把拥住她，见到她现在的模样，他除了不舍，还有自责。

    「你放开我……」她如雪貂般扭动身子，「你放开我！」

    即使她在怀里挣扎，也丝毫不减他紧拥的力道，「对不起。」他在她的耳畔呢喃，像在祈祷与忏悔。

    杜桦不再挣扎乱动，她以为自己是想听到他的道歉，就像事态如此也有他一份责任，可是当他亲口道出，她没有b较好过，反而多添了一份心疼。

    「为什麽对不起……」他明明没有任何做错，却说了对不起。她x口好堵，好难受。

    「因为……」他轻抚她的後脑杓，哽声说：「我让你难过了。」

    杜桦的眼角再次溢出眼泪。

    「我明明说过不会让你哭的，你以前哭的日子太多了，我不想再让你哭了，可是还是……」念钧缓缓说着，在他越发使劲的环抱里，藏满了无法言说的感情。

    她觉得有点疼，甚至有点碍於呼x1，可是原先堵在x口的窒息感消退了，彷佛氧气是透过肢T接触从他那端输送给她的。

    他输送给她的，不是氧气，是Ai吧。

    他的Ai，如照进深渊的一抹yAn光，温柔和煦。

    她生於永夜的世界，不能理解yAn光的出现，可是被yAn光沐浴的感觉是那样美好，让她的身心不再颤抖，让她的灵魂不再哭泣。

    於是她开始贪恋yAn光，她想要活在永昼的天底下。

    「能遇到你，真的很幸运，虽然我现在很少说了，可是……」杜桦揪住他背後的衣料，声音颤抖地说：「我还是觉得，我不配你这样对我啊。」

    「不要这样想。」念钧回得急，「你很好，你很bAng。」

    「没有……我没有考上，我不bAng……」

    「你很bAng。」

    「没有……」

    「相信我！」

    杜桦愣住了。

    她一直都觉得念钧身上的都是好的，他的思想、他的习惯、他的眼界，他b她懂的多，但面对她的佩服与夸奖时，他只会轻描淡写回答因为他b她多活两年、现在她也知道了。

    他的所思所想，她常常是照单全收。

    「你真的很bAng。」

    她在他身上学到好多，可是唯读这点，她听了好多遍也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