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将军之死（上）/转折章 (第1/2页)

    姜国。

    待林烨白沉沉睡去，李晟寒从床边站起。他紧紧握住那只温度极低的手，凝滞。

    韩吾撩开帘幕，平静语气中带有一丝威胁和催促:“殿下，再不行动，可就晚了。”

    视线从额一寸寸游移，修眉，长睫，薄唇。似要镌刻这张脸。

    而后李晟寒转身，道:“将他送走吧。”迈步走向门外。韩吾言诺，回首对林烨白细细打量了片刻，也随步离去。

    及至宫门外，一个士兵扯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上前。他双膝一踢，男人跪倒在地。再抬首，竟是逃跑几日的林将军。

    看见李晟寒的脸，林将军脸上浮现出震悚:“你——你？！”

    “将军请起。小六，莫待将军无礼。”李晟寒伸手去扶林将军，给了小兵一个责备的眼神。

    林将军内心似早有预感，仰天大笑两声。

    “自烨白救你后，我便察觉你内心对于权利的渴望，没想到果真如此。”

    李晟寒待林将军站稳后方才慢悠悠开口:“将军莫要误会。段某不过一届小民，安敢觊觎将军之位。”

    而后他缓缓抬起眼眸，笑道:“段某深感将军大恩，本想就这样令将军逃回京去，但是转念一想，这一仗少了将军，终难成功。”

    林将军冷笑:“怎么，我现在是你的手下败将，还留着我这条命做什么？”

    人到中年依旧肩宽背展，双目炯炯，即使是出于此番狼狈境地仍颇有气势，不落下风。

    “将军离去后，小民发现了好友烨白。他已被折磨得筋骨俱断，小民心里着实痛如刀绞。”

    林将军的呼吸急促起来。

    李晟寒继续道:“小民心想，若是让烨白这样随将军回去，不就都成为了逃兵吗？不如留下好好养伤。不过这伍释和姜国没被将军打下，反而被我一届小民收服，岂不是显得将军无能？”

    “你！”林将军怒目圆睁，又立即沉声道:“哼……既对姜国如此熟悉，又善于对付这些变异的士兵，还在这女皇的宫殿随意进出……我可不信你只是一届平民。”

    “不错。我正是当年被遣送边塞求和的质子。”李晟寒爽快地应证了他的猜想。后者面色深沉，眉头紧锁。

    “林将军年轻时自乡间起义，随当今皇帝一同建国。多年来您为皇帝攻打土地，平息民怨，在朝中刚正不阿，不站任何一党，只效忠皇帝。然而，他却屡屡将您发配边塞，去收复此等多年未成的失地。这当真是重用您，还是畏惧您呢？”

    林将军冷哼一声，横眉道：“陛下相信臣等，将此重大使命托付于臣，不敢不誓死效忠。反观是殿下，为子，对父亲无丝毫敬意；为臣，对国家无丝毫忠诚。”

    李晟寒似是忍俊不禁，扶额笑了许久，才对上林将军鄙夷的眼神开口：“林将军当真是赤胆忠心。但并不是所有人同您一样大义凛然。大夏皇帝凌辱我的母亲后将她抛弃，再寻回她只不过是为了要她的儿子，送至姜国做质子。而后把她扔至冷宫自生自灭，让她面对萧索寒窗病重而亡。面对朝中对峙，他丝毫不过问，只练自己的仙丹祈求长生不老，最终却把自己身体做垮。民不聊生，百姓被朝中内外的暴徒搜刮得身无分文。”

    “所以你便投靠姜国，欺骗大夏朝臣？”

    “非也。本宫潜心蛰伏，便是等一日能为大夏效忠，打下姜国，向父皇证明实力。”

    “呸！”林将军啐了一口。面前盛气凌人的青年倒是躲也不躲，仍是面带笑意。

    林将军咬牙切齿地道：“为了你的效忠，整整四万兵马……你的功名便是背叛这四万人民？你口口声声说民不聊生，现在却亲手取他们的性命，你是何居心？”

    李晟寒一拱手：“将军莫怪。本宫只是一届无权无势的质子，想要得到父皇的认可，不得已出此下策。只是当年太子与三皇子内战死伤无数，将军不去责怪，反倒是我这区区几万人，将军如此记恨。本宫实属不知，为何。”

    林将军哑然。

    “转念一想，这些兵马都是将军亲手带出，多是当年跟随您一同起义的老将，还有这些年征战以来无家可归的贫民，同您亲如一家。然而您不知道的是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抱负与野心，他们对于朝廷的忠诚远远比不上您的一根指头。一亩田，一口饭对于他们足矣。您带他们出生入死，却又要求一切从简，这对于贪慕富贵的普通人来说该如何忍受呢？现在三皇子势起，您的不少部下早已偷偷投靠，您可知晓？”

    林将军感到一股火气凝结在胸，难以顺出。他极力平复，缓缓开口：“那依你而言，将奈若何？”

    李晟寒一副势在必得:“您的剩余将士并无伤亡，您只需当面承认本宫的身份，与您共夺伍释，击垮姜国，待回宫与三皇子平分秋色。父皇忌惮三皇子已久，正需有人制衡。而您并未背叛父皇，依旧是为大夏效忠。”

    李晟寒留在伍释的部队处于一种恐慌之中。赵赖接到指示，令全军原地驻守等候半月，然而凌晨时分，一群小兵突然发现地下十余尺埋有大量军备，兴冲冲来汇报。赵赖拦住不让进营帐，谁知他们早看赵赖不爽硬闯进来，而后面对空无一人的将军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段兄呢？”

    “段兄不见了！”

    这声犹如火药爆炸，卷起千层回音。接连失去两个将领，只剩这几万兵马空留在毫不熟悉的伍释，进退维谷！

    “这……是深入姜国还是就此回京？我们也算夺回伍释了吧？要不……”

    “据说那姜国女皇可了不得，手下的兵马非常强悍，若要深入怕是，凶多吉少呀！”

    “我家中还有妻小呢，她们不能没有我。”

    “你说这是不是什么诅咒？有神力杀了我们的两个将军。我们不能再前进了，否则会惹怒上天啊！”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朝中又有重病皇帝，还有三皇子伺机而动。大夏就要变天了，段将军突然失踪定是触犯了神意，这姜国还是不要打了……”

    种种声音汇聚在一起如蜂过潇林。

    “众人似是在议论我？”

    肃冷的人声响起，万人的目光如风压冠松，凝聚在一处。

    目光所及之处，冷峻身影伴着破晓微光徐徐步来。

    他到那引神论朝的士兵面前，一股魄力和威慑压得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