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铃_48:诏狱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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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诏狱 (第3/3页)

闻言立马看向此刻正带着枷锁的四人,只见他们脖颈处的枷项边缘确实都悬挂着铜权,将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乔行砚一听便知乔怀衷会看他们,是以只笑着看向对方,摇了摇头后无声说了句“无妨”。

    乔怀衷本就因为瞧见乔婉与林秋娘强忍着抬起头的模样而不忍,现下见了幼子强颜欢笑的模样更是宛若被刀剜了心一般,自喉间含着的那股温热也瞬间涌了上来,猛地咳了出来。

    众人被乔怀衷的声音吸引过去,随即看见的便是对方嘴角挂着的血迹,以及地面上被他吐出来的血。

    “父亲!”

    “郎君!”

    四人几乎同时出声,却又在冲出去的那一刻被狱卒强行压弯了腰控制住。

    乔行砚猛地一转身借枷锁的力将人撞开,随后一把滑跪到乔怀衷跟前,他仰起头,后颈因枷项被磨破了皮,血渍渗进衣领中,但他全然不顾。

    乔行砚清楚地看见了乔怀衷身上的伤,伤口与单衣粘连在一起,可见皮rou。

    狱卒起身后立马回头看向沈昱,却见那人面上只有不耐,并未出言呵止他们动手,是以他便连同另一位狱卒又将人重新拽开了压制住。

    乔行砚没再反抗,因为他听见了林秋娘的呜咽制止声。

    邓平康方听完关于站重枷一事,还没来得及回沈昱的话便又见了这么一副父子情深的场面,此刻很难说是看热闹的心情多些,还是嫌晦气的心情多些。

    邓平康看着吐过血后垂首的乔怀衷,有些怀疑还没问出些什么对方就会立马死去,他揶揄道:“还没审便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沈大人,任重而道远啊。”

    沈昱手中的钉鞭还未放下,他瞥一眼邓平康的小人嘴脸后又看向奄奄一息的乔怀衷,随即走上前去。

    乔行砚低头看着从自己脚边过去的钉鞭,心中一惊,挣扎着便要起身,结果反被狱卒一把按下,失力跪了下来。

    “父亲!”乔瑄急道,挣扎着要起身后同样被狱卒一把摁住跪了下来。

    而林秋娘与乔婉二人,则是因为本就身心俱疲,力气又不足以撑住百斤重的枷锁,见到沈昱拿着钉鞭朝乔怀衷走去更是急得彻底失了力,接连跪了下来。

    邓平康见状便想出言让狱卒将四人强行拽起,却又在看到沈昱阴鸷的目光后将话咽了回去。

    沈昱行至乔怀衷跟前,用没拿钉鞭的那只手握住对方的下颚,强迫其抬起头来。

    乔怀衷先前被邓平康安排的人行廷杖打没了半条命,现下将血吐出来,反倒清醒了许多。

    “乔尚书,如今证据确凿,您还是如实交代,莫要做无谓的反抗。”沈昱微微蹙眉,压低声音道,“届时莫说你,就连乔氏全族上下,都难逃一死。”

    乔怀衷看着面前之人,嘴边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沈昱又道:“诏狱不比旁的地方,在此处,死才是最难的事情。陛下有旨,若问不出你的同伙,你便不能死,我便不能对你用重刑。可不对你用刑,便只能对你的家人用刑了。”

    乔怀衷忽而瞪大了眼睛,怒目看着面前之人,咬紧了牙关。

    “站重枷只是第一个。”沈昱毫不留情道,“你何时答,他们便何时歇,直至累死一人,再换下一种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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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怀衷浑身都在发颤,沈昱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力,仿若要将牙咬碎才罢休。

    沈昱手中的力加深,强迫对方张开了嘴,他正色道:“乔尚书,我劝你还是莫要寻死,你若死了,便是你的妻子来替你回答这个问题。你的妻儿子女若全死光了,也还有你府中的家仆。此事若没答案,便永远不能罢休。”

    身后,狱卒将四人重新拽了起来,铁链拖拽的声音在乔怀衷耳畔异常清晰,仿佛要透过他的耳畔穿入他的骨髓当中一般。

    沈昱言罢便松开手转身离开,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人再听到此番谈话,但乔行砚却像猜出了什么一般,当即便朝乔怀衷喊道:“父亲,你莫要管我们,只管……”

    乔行砚被沈昱一鞭抽在腿上,跪了下来。

    “沈昱!”乔瑄大怒,当即便起了鱼死网破的心,结果还没踏出那步,便又被狱卒强行拽了回来。

    铁链声不断,盆中的火焰愈发旺盛,那烈焰映照在乔怀衷眼中,他强撑着抬起头,看着对面被扣重枷的四人,心中却是仿佛放起了走马灯。

    温元是个性子沉稳的,即便现下显得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向来知晓,以温元的文采,本该入仕的。可朝堂纷乱,他太知晓自己的处境了,温元的性子又随了他,比起入仕,还是远离朝堂为好,无论是从前,还是将来。

    今日本该是文华的大喜之日,可惜了,怪只怪他识人不清,偏就与姜氏结了姻亲,平白遭人误了吉时苦等不说,现下还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之中,受这等难以承受的刑罚。

    这本该是最好的年华,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身边人皆在。可现下,那凤冠早已不在,霞帔却只能浸湿在这阴暗的牢房中,被百斤枷锁压着,以血浸红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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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娘待他实在好,她是这世间顶好的女子。他苦难时,她常伴身侧,竭尽全力助他考取功名,辞乡与他一道前往京都。秋娘不善与京中世家夫人来往,却愿意为了他在朝堂上能多一人附和,去赴生人之宴。

    他待她是有愧的,女子生养儿女不易,可她却替他将三个孩子教养得这般好。宫中时常将他留到晚膳后方归,可他回府后却总能吃到温热的饭菜……

    秋娘的身子,是抵不住百斤重枷刑罚的。

    乔怀衷看向同样在看他的乔临舟,他向来知晓临舟的性子,表面看着和气温顺,实则心中一旦有了笃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倔得很。在冠礼上安排人往自己胸口射箭,瞒着他前往礼州,还谎称是琼华,他不戳穿,他这幼子便打算瞒一辈子。可这些事情瞒一辈子,那与裴氏子的事情又打算瞒多久呢?

    冠礼时他便觉着不对劲,乔氏与裴氏鲜少来往,缘何临舟受伤,那裴归渡却上赶着帮忙?再有便是,临舟那一年间时常在院中雕琢玉佩,若非他无意间瞧见对方桌上雕着的“非”字,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往这方面想。何为非,乃雕刻至半的裴。何为礼州,乃裴氏祖籍。

    而将这些联系到一起的,便是秋娘那日的试探,同他询问裴氏子的为人与作风,甚至是细微到言行举止,都打探了一番。

    乔怀衷很难言说猜测这些事情时的感受,或许先前还会在意,但此刻,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去细究后续证实答案了。

    临舟实在不安分,就连此刻亦如此,哪怕被打得开始渗血也不愿放弃。

    乔怀衷闭目,他无悔,可他实在恨,一切都太过短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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