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之辉,新月之芒_灾变的肇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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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灾变的肇始 (第2/2页)

里尔想让柏拉吉尔把放在他跟前的鹰嘴豆泥盘子递过来,却意外地发现不管是哥哥还是嬷嬷的面色看上都很古怪。

    这边雅各布叔叔还在滔滔不绝:“在亚洲也有不少教堂,这次蒙古人来得那么迅猛,肯定有不少圣遗物流落民间。像梅尔夫那种规模的大城肯定全是宝贝。”

    “您不会是想去梅尔夫吧?”柏拉吉尔突然插话。

    还好雅各布叔叔尚未被金钱冲昏头脑,他理智地说:“当然不能直接去战乱地区,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呐。其实根本不用咱自己跑过去,逃难的自然会把值钱的好东西带出来。难民变卖好玩意儿的速度可快了。要是不抓紧,不用等到耶路撒冷,在大马士革的市场上抢手货就会出清完毕。”

    “就因为这,您大老远从尼西亚跑到摩苏尔来了?”

    “还是嫂子了解我。”

    为了赚钱愿意舍生忘死的雅各布叔叔令骑士之后的沙洛索帕兄弟都肃然起敬。

    愉快的晚餐过后,孩子们还一起玩了会波斯象棋。塔玛亚斯夫人眼看天色已晚,就提醒两个男孩该回家了。然而西里尔还在跟奥舍尔纠结一副棋局残局,不肯立马动身走人。她只能气呼呼等在大门口,以期臭小子良心发现自己麻溜滚出来。可惜西里尔毫无自觉皱着眉头紧盯棋盘,只有他还算识相的哥哥先走了出来去院子里解驼马。

    塔玛亚斯夫人一边等待柏拉吉尔把骆驼和马拉过来,一边听雅各布叔叔和奥舍尔父亲倚在门口闲聊。

    离开了餐桌和女眷们的雅各布叔叔显得有些忧郁,他感叹着世道变坏得太快,总有朝不保夕之感。

    男主人安慰他道,“不是说蒙古人对犹太人和基督徒并不坏么?”

    雅各布却摇头说:“蒙古人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而已。您没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吗?东边蒙古人把伊斯兰世界搅得鸡犬不宁,中间拜占庭皇帝被赶出了君士坦丁堡东正会牧首缺位,西边罗马教会倒是有了位新宗座却和帝国杠上了。至于帝国皇帝,这个才是最邪门的,帝族居然全员绝嗣!要是连法兰克皇帝都要易姓那接下去恐怕偌大一个世界就没一处太平地儿了。”

    “法兰克人当真会换皇帝么?”

    “天晓得呢,现在小皇帝才五岁,能不能生娃娃少说还得等个十年八载。如果这位幼帝跟他的短命鬼父亲一样也有肺痨,那恐怕活不到成年。”

    “真奇怪,上一代法兰克皇帝好像也挺枝繁叶茂,怎么才一代就搞成这样。”

    “很多人都说是诅咒呢,”雅各布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这些灾祸,从哈丁之败,圣地王国的集体毁灭,再到帝族绝嗣,乃至君堡之落,蒙古来袭都是从那件事伊始的……”

    “哪件事呀?”

    连塔玛亚斯也被吊起了胃口,她晾着已经牵着驼马走到跟前的柏拉吉尔不予理会,伸长了脖子听两个犹太男人聊天。

    雅各布叔叔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略带紧张道:“不就是阿珀斯特尔家灭亡么,大家都这么说,圣骑的消失是这一切厄运的肇始。”

    七七节当晚,塔玛亚斯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时已经是月上中天。平时很少睡这么晚的西里尔第二天果然毫无意外地睡过了头。他被人从梦中叫醒,稀里糊涂地穿上衣服,乱七八糟洗漱了一番就被赶上了马。等他出门时,发现柏拉吉尔也是一脸懵逼骑在月光身上,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出客刚穿过一次的新斗篷。

    “怎么回事?”西里尔还没搞清楚情况。

    带路的人穿着绛袍金甲戴尖顶盔,分明是阿塔贝格的亲卫,那人也不多作解释,只说是好事好事,心急火燎地催促着两兄弟上路。

    西里尔的倔脾气上来了,表示如果对方不讲明白他就一步都不会离开自家大门。

    传令兵急得额头上起了一片汗,口齿不清地叫唤:“别耍少爷脾气了您,这回可不是我们老爷找你们,是更高贵的大人物!去晚了让将军等你们,怎么担待得起!”

    “什么大人物?什么将军?”柏拉吉尔迷糊了,摩苏尔比阿塔贝格更高的上位者只有一个小埃米尔,哪来什么将军。

    “你们知道个啥,这次是艾比尔的老埃米尔格克伯里将军来了!点名要见帮助了安巴尔埃米尔哈木宰脱离险境的法兰克小子,不就是你俩么?”

    威名赫赫的格克伯里老将军年事已高并不爱出门,年轻一代很多人对他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连到摩苏尔来看外孙小纳西尔都懒得的老将军,居然为了哈木宰的事专程从艾比尔赶过来,难怪连巴德拉尔.路路都要吓一跳。

    塔玛亚斯听说是位大人物来召见两位少爷,为了给人留下个体面印象,还特地让两人穿上了盛装。

    “不过咱家老爷现在在哪儿呢?”她问那传令兵。

    “沙洛索帕老爷大前天去了阿勒颇还没回。”

    “那马赫杜老爷呢?”

    “他倒是在的,您可放一百个心吧塔玛亚斯夫人,既然是为了帮助阿拔斯贵客的事找您家少爷,那就肯定不会是坏事,要知道格克伯里将军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虔诚。”

    穆扎法尔-阿丁-格克伯里,曾经是萨拉丁麾下最着名的将领之一,法兰克人敬畏地称他为玛纳法拉丁Manafaradin。这位曾经在叙利亚和贾兹拉地区叱咤风云,在哈丁之战大败带着真十字架上阵的十字军主力,让法兰克人闻风色变,在阿拉伯世界万人景仰的英雄埃米尔,而今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他须发皆白形容枯槁,走路都需要拐杖,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位垂垂老人曾经纵马驰骋疆场如入无人之境。然而在他茂密的白眉之下,一双老鹰一样的眼睛依然锐利如刀闪闪发亮。尽管人们看到他的外貌了解他的功勋听说他的虔诚,总以为格克伯里将军是个坚如磐石的人。然而在他的传奇生涯中却有过一次一百八十度阵营转换。

    和巴德拉尔.路路一样,格克伯里也曾经臣服于努尔丁大王。也许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也许是因为萨拉丁确实有着不可思议的人格魅力。在努尔丁死后阿尤布和赞吉两家的争斗中,声名远扬的格克伯里背叛了原来的主家投了敌。某种程度上讲,他明智的选择延续了赞吉家族的血脉——尽管是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而他自己则得到了阿尤布的公主,作了萨拉丁的亲妹夫。在外人眼中,老将军有着辉煌而成功的人生,但在内心深处他依然留存着对旧主,已故的努尔丁王的愧疚。尽管在王公贵族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稀松平常事,但对格克伯里这样特别骄傲的人来讲,这事成为了他的心头块垒。愧疚感让他年纪越大越虔信宗教。而偏偏他又很能活,活过了他同时代的大部分人。当身边只剩下比他辈分低的只会用崇拜目光仰视他的小辈时,能让格克伯里寄托精神依靠的现世只剩下了伊斯兰现世的最高领袖,身在巴格达的哈里发本人。

    当听说哈里发之子在摩苏尔郊外遇袭,他的惊讶和愤怒甚至超过了被栽赃的阿尤布埃米尔和摩苏尔阿塔贝格。而在得知当时出手相救的人居然是两个法兰克少年后,他的心态变得复杂而苦涩。当年他背叛赞吉家投靠萨拉丁就是因为觉得萨拉丁是个可以让阿拉伯世界重新统一起来一致对外抵抗法兰克入侵的伟大者,然而萨拉丁带来的统一和团结昙花一现。在他死后,酋长和领主们的野心很快重新躁动不安。阿拉伯人刺杀哈里发的儿子,还需要法兰克人相救,多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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