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静看檐蛛结网低 (第2/2页)

 玄凌觉得简直无法和她对话：“一个皇帝倘若连自己的每个大臣都要忌惮，那还能治理天下吗？吕氏父女在前朝后宫都为朕分忧，母后却要这样捣乱？”

    太后感觉自己很冤枉，百口莫辩地翻旧账：“皇帝！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当初若不是我为你周旋各方，你难道会有今日……”

    不翻旧账还好，一翻旧账，玄凌肺都要气炸了，大声说：“母后还要提起当年之事吗？您为朕殚精竭虑，什么事都做了，既然如此，为何不肯在颐宁宫颐养天年，还要为了朱家上蹿下跳？您到底是为了朕，还是为了朱家？如今宜修身在后位，朱家满门荣耀，母后还有什么不足？！您难道非要朕直说，照您这番论调，朕看最该被忌惮的就是两代后族的朱家！”

    太后也很受伤。

    玄凌感觉自己气得头昏脑涨，晕晕乎乎地站起身，扔下一句太后既然多病就好生保养身子，别再多死多虑的话，就拂袖而出。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封贵妃的旨意已经发出去，他也不觉得后悔，只是头疼。感觉自己的老婆和老娘就像是一团粘性极强的浆糊，把自己的脑子都要糊住了。当初真是不该，怎么就选了宜修为后？他那老爹也是不该，怎么不知道给他定一门好亲事？

    也不说多么姿容出众，多么才艺过人，好歹得是个正常的脑子清楚胸襟广博的高门贵女啊。真不是他看不起亲娘出身的朱家，主要是朱家女人也就太后稍微提的起来一点，能稳定朝政，但是实在也是太多疑了！

    也或许这种多疑根本就是一种垄断后宫的表演——玄凌忽然后背生寒。在太后和宜修嘴里，后宫女人和她们的家族总是居心叵测，动不动就会危及皇位，挟幼帝改朝换代，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若说是慕容迥还有实践的可能，可是吕家，冯家，齐家，沈家，难道各个都有这种本事？

    说来，最有这个本事，最熟悉这套业务的，不正是太后吗？

    玄凌猛地坐起身，在屋里乱转。对啊！他不就是那个幼帝吗！正因为曾经做成过这种事，所以母后才总是疑邻盗斧！他若是全盘接受了母亲的这番阴谋论，最应该防着的人就是朱家！

    他倒是不怀疑母后主观上真想这样做，可是实际上朱家就是把持着他的后宫，绝育慕容世兰，慕容世兰又绝育端妃，敬妃也吸多了欢宜香，估计子嗣艰难，而他的后宫其他女人，也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流产，失子，再难生育！

    若说都是巧合，恐怕谁也不能相信，可要说都是因为后宫争斗，凶手各不相同，其实还不如相信都是母后和宜修暗中谋算的结果！

    端妃那笔烂账，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明明暗中投毒就够了，为什么非要让端妃送药？

    玄凌简直是打开了任督二脉，阴谋论个没完，越想越是冷汗岑岑，觉得自己至今都活在一张天罗地网里。或许他的母亲不是不爱他，也不是主观的想要取而代之，毕竟朱家那个素质真的做不到，可是她当真没有把持后宫，进而把持前朝，将权力一代代在朱家传递下去的意思吗？

    恐怕太后都不敢说没有。

    先绝了别人孕育子嗣的希望，又用没有生育的理由压制其他嫔妃，这套她们玩得这么熟练，耽误了许多人。

    玄凌一时间想了太多，觉得自己并没有多疑，这根本就是正常的推理！

    他对柔则倒是没有这种怀疑，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柔则是单纯的菟丝花，没有坏心，和朱家人都不太像。可是在柔则去后，让宜修上位，实在是不智之举！

    玄凌只恨自己的父亲去世太早，没有为自己定下婚事也就罢了，自己也根本不能从他那里学习为帝之道，如今意识到自己身在罗网而不自知，玄凌学习的欲望都被激起了。李长等贴身伺候的人还以为这闷气要生很久，没想到皇帝直接叫人取了先代帝王的起居注来仔细研读。

    李长：啊？

    但还是很快传了命令，让中书省的小官送来。起居注郎隶属中书省，保存自然也在中书省。皇帝要看自己的，中书省肯定拼死反对，但要看先帝和前代皇帝的，那就根本不是问题，他缅怀祖先，抚今追昔嘛。

    不仅可以看，还可以找写的人讨论。

    玄凌伏案苦读，李长悄悄走进来，趁着换茶的机会禀报：“陛下……凤仪宫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的头风发作了，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皇帝恍若未闻，许久没有反应，就在李长想要退下的时候，他忽然道：“让御医好好伺候，至于妃嫔侍疾就不必了，头风最忌吵闹，她们去了，反而是添乱。”

    李长一凛，恭敬答道：“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走出殿门，他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如今的形势恐怕自己也看不清了。皇后素来不得宠，如今又惹怒了陛下，往后贵妃恐怕就是独一份的恩宠。甄容华落寞了，沈选侍更无可能，唉……这宫里虽然人头济济，但风光的终究是极少数啊。

    次日皇后免了众人请安，看样子是真病得厉害。百里华昨夜没有见到玄凌，但对事情的发展也有所猜测。她知道，宜修恐怕不会认识到玄凌的转变，也想不到朱家要大祸临头，目前只会认为是自己的出现导致了所有的变数。危机感越强，她越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按下去。

    还有什么比贵妃的册封礼更容易搞事的？

    “如今，纯元故衣这个情节，算是被我截胡到手了吧？”她对系统自言自语。

    系统跑了一下演算，严肃道：“是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她会用纯元故衣对付你，不过你要如何应对呢？”

    百里华轻松道：“当然是给她一点小小的道德圣人的震撼。这件事过后，皇后就会废了，想想将来的日子，还真觉得有些无聊呢。”

    她打了个哈欠，像只慵懒的，无所事事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