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宜在玉人纤手里 (第2/2页)

逐的一种宝物。

    别说后宫中的女人，其实前朝那些大臣们，谁又不是如此呢？

    见百里华有兴致，宫人将鹦鹉笼子提了出来，好让它说话逗主人开心。这只鹦鹉颇为聪慧，不仅能听懂人言，还可以背诗，更是通体雪白，爪喙嫩黄，冠羽硕大，十分精神，正是当日在仪元殿，玄凌献宝般给百里华看的那只。

    百里华拿葵花籽逗它学诗。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珍珠是从小伺候吕盈风的，自然读过书，闻言心中暗惊，不知道百里华怎么想起这么一首哀怨的诗，难道还是为甄容华的身孕而不悦么？

    她面上却笑着凑趣道：“这么小一点儿的畜生，哪里能学得会这个？娘娘不如说个简单的让它学吧。帝姬正喜欢这只鹦鹉呢，多念叨几遍，帝姬也要会背了。”

    百里华本来不过是无聊，念出来后也觉得不大应景，虽然对珍珠的担忧不以为意，但还是重新念了一首：“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方才那一首不好，这一首又如何？”

    珍珠捧场道：“刘梦得千古流传的诗句，岂有不好之理？何况胸襟别具一格，听来便觉得十分通透愉悦。不过吟这首诗，恐怕还要登楼才合乎情景。时候还早，还有安贵人一起，娘娘不若去上林苑赏玩一番？”

    安陵容读过书，但没有这么多，而且也没有什么文学素养是真的，在一旁颇有些插不进去话，但她渐渐回过神来，颇有配合的意思，笑着打趣珍珠：“娘娘身边的人果然不同寻常，珍珠姑娘的才学实在是了不得，外头多少大家小姐，恐怕都没有你这番谈吐呢！”

    她其实不全是个自卑敏感，一丁点儿见不得别人好，感受不到别人好意的人，社交技能更是不错，和珍珠等人又不是长期相处，所以彼此反而有一份亲近。珍珠笑着谦虚道：“不敢当安贵人的夸奖，更谈不上是什么才情，只是伺候娘娘天长日久，我们听也听会了些湿呀干的，算不得什么……”

    百里华若有所思看了安陵容一眼，道：“其实你也还年轻，将来在宫里日子也长久着呢，读读书，也算打发时间了。若有兴趣，我书房里的书多的是，尽管挑着看就是了。”

    安陵容心里并不认为读书有用——诚然通晓诗书可以得到与皇帝谈论诗词歌赋，进行“灵魂交流”的机会，但是这要下多少苦功啊？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皇帝，更受不了这个苦。而且她的文化水平在宫里生活也完全够用了的。

    但是说这个话的人是百里华，所以安陵容倒是迟疑了，道谢，表示自己会努力的。想到对方引经据典，吟诗诵词的样子，安陵容心里是有一点自惭形秽，羡慕与憧憬的，但她建议自己读书的样子轻松而宽容，一点都没有戳痛她的事实却让安陵容感到被触动，似乎隐隐作痛。

    她是在乎我吗？是有一点点在乎我，还是不想让我丢人，还是觉得我学不学无所谓？安陵容失神。

    众人轻松愉悦，赏花逗鸟，安陵容的心思却越飘越远，猜测百里华会不会留自己吃饭，然后留宿。现在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安陵容仍然觉得很恍惚，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发生过，所以她想要确认一下。

    今天发生了那种事，又是一次亲密的接触，到底……她到底想要什么，她是真的想做那种假凤虚凰，和男女一样的事吗？

    安陵容知道自己正在走向深渊，一个自己绝对无法掌控，更无法逃离的深渊，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正在此时，翠微宫的宫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动静，百里华似有所觉，翠微宫上下也是与有荣焉，一层层地将消息传递进来，最后是二等宫女云儿满面喜色，道：“娘娘，迎驾吧，陛下来了。”

    一般来说，皇帝到后宫妃子处，一定会提前让人过来传旨，这不是为了礼貌，问问对方方不方便，而是为了让自己舒服，让对方做好准备。但也不是次次都必须如此，他不介意对方不方便，当然就可以随时过来。

    毕竟后宫女子严格说来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皇帝才对，没有不见的可能。

    安陵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百里华，只见她似乎并无惊喜慌乱之色，但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提起裙帔下阶，向着已经进了宫门的玄凌迎去。安陵容毕竟也是妃嫔之身，被人群簇拥裹挟着，一道上前见礼。

    玄凌做完了一日的工作，觉得案牍劳形，正需要一些温柔乡的安抚，刚开始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也在，发现后面上虽然不显，暗里却觉得诧异，不知道百里华为何这么看得起她，这么欣赏她，差点坏了自己的好事。

    “安贵人也在啊。”玄凌的态度忽的冷淡下来。

    安陵容并不在意什么皇帝的感情，但心里也不舒服，低着头道：“臣妾来陪娘娘说话。”

    玄凌上下扫了她一眼，倒是发现了异常，惊讶中有几分赞叹：“你今日的打扮倒是不俗，嗯……定是盈盈用心造就的吧？”

    百里华扶一扶鬓边的青玉云纹簪，笑道：“闲来无事，也就只有琢磨吃穿玩乐打发时间了。”

    她没正面提及，玄凌就明白不是有心献美，反倒舒服几分。后宫的女人，难免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或者自愿地推举身边人上位，这其实也算一种美德。比如借腹生子，比如稳固宠爱，替代不方便的自己承宠，比如皇帝已经有意，自己与其闹翻，还不如顺水推舟……

    反正，很常见。

    但玄凌只有对不怎么喜欢的女人，希望她们贤良淑德当个女德模板，对于自己很喜欢的女人，他的要求是时时刻刻符合自己心意，这种献美的事宜修做了，玄凌很理解，百里华要是做了，他心里不舒服。

    确认百里华没有那个意思，玄凌就高兴了，随口赞了一句：“盈盈的眼光好。”

    然后不等百里华客气两句，接着问：“用膳了吗？恒熙呢？”

    人家已经到了亲子时间，安陵容不想多待，连忙寻机开口告退：“臣妾就不打扰了。”

    玄凌很满意。

    安陵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次重新试探，分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