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鸩毒蚀骨 (第1/1页)

    “怀玉，信上说了什么？”

    男人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萧青琅只得开口：“没什么，一些无聊挑衅的话罢了，不必理会。”

    说着，萧青琅就要将信纸撕毁，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身侧的秦渊一把握住了手腕。

    秦渊俯身看去，萧青琅垂下的长睫颤抖不停，暴露了他的不安。

    “哦？燕枫此人，不会白白前来寻衅，定然还有别的深意，不如青琅把信里的话念一念。”

    秦渊的手很大，几乎能完全把萧青琅的手包裹住，手指也长得过分，轻捻着，抽出了萧青琅手中的信。

    萧青琅抿唇不肯开口，秦渊却也没有逼他，只是从身后半搂着对方，凑到那白玉一样的耳朵旁，低声道：“怎么？怀玉与燕枫，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寡人的事？”

    他低声笑了笑，把信塞进袖子里：“无妨，待我找人看了信……自然就能知道青琅的小秘密了。”

    萧青琅只得小声开口：“是……燕枫的meimei……叫我不要忘记婚约……”

    身后拥着自己的怀抱渐渐远了，萧青琅不敢回头看秦渊的表情，有心想为自己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

    “好，好，真是郎情妾意，倒是我不识好歹，将一对有情人拆散了。”

    秦渊心中妒意翻涌，双眼死死盯着萧青琅：“你竟还要瞒我，还怕我报复你那相好不成？”

    萧青琅见状只好回过头，看着那黑沉着眉眼的男人，伸手握住了秦渊的手，声音清冷柔软：“我就是怕你知道了生我的气，那婚约我的确毫不知情。”

    秦渊心中刺痛，又对萧青琅的解释生出一丝甜蜜的感激，他心中嘲笑自己下贱，被人随口一哄就狠不下心。

    更怕萧青琅为此事又想起那个女人，与自己翻脸。

    顾虑重重下，秦渊也不敢继续发火，目光柔和，近乎讨好地转移了话题：“饿不饿？”

    萧青琅轻舒口气，轻轻摇头。

    没有察觉出秦渊眼底那最深的不安与狠厉。

    几天后，这一队人马顺利到了秦都。

    秦王宫静静伫立在王城之中，像蛰伏的猛兽，气势磅礴，雄伟庄严。

    萧青琅被安置在秦渊的寝宫之中，吃住与秦渊一同，也并未再刻意反抗，他细数着日子，猜测齐国旧部就要行动了。

    男子推开窗，眺望宫墙之外的天空，天高云淡，无人能看出风雨欲来。

    ……

    次年三月，楚国流亡贵族于松阳起义。

    几乎同一时间，燕枫携燕国旧部于桑丘起义。

    十日后传来消息，赵国上将军于新城起义。

    ……

    六国残余势力，死灰复燃一般，在半个月中，同时联合起来，打了秦渊一个措手不及。

    而齐国琅琊君萧青珩坐镇曲阜，指挥将军沈纵接连打下数城，竟然是六国联盟之主。

    ……

    秦渊已经整整七日没有踏入寝宫，萧青琅半倚在榻上，悠然自得地看着书，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想必六国的反抗已经让秦渊焦头烂额，无暇他顾了。

    “青鸾，最近宫内的守卫似乎多了不少。”

    萧青琅漫不经心地问着贴身侍女，心中却早有预料。

    秦渊此人，手中权力越多，越显得宽容大度，因为他心有底气，胸有成竹。

    但是，一旦让他有了危机感，便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秦国稳定之时，他笃定自己无法逃出生天，还准许自己在秦王宫之中到处走走。

    而最近想必是情形不容乐观，寝宫守卫越发严密，也不许他再踏出宫殿一步。

    青鸾上前一步，在萧青琅的床边小声道：“奴婢听闻……秦国是要败了……”

    萧青琅并不惊讶，看着青鸾，轻轻笑了笑：“青鸾，一路跟来，苦了你了。”

    青鸾红了眼眶：“跟在王上身边，奴不觉辛苦，只是奴不能让王上免受折辱，日日忧心如焚。”

    萧青琅却没有如以往一般露出难以忍耐的羞愧，面上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青珩不会教给你这样的话，你是燕枫的人？”

    青鸾的呼吸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想解释装傻，但是与萧青琅四目相对之时，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玉面郎君眼底是深沉的冷意，明明是笑着看她，却好像不曾将她放在眼里。

    ——齐王从始至终，都知道她是个细作。

    “王上……”

    青鸾面色惨白，呆呆地看着萧青琅，就见齐王施施然俯身，那白皙削瘦的手从衣袖中探出，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恍惚间，她听见齐王问：“东西在哪？”

    “什么……东西……”青鸾觉得四周很冷，让她忍不住牙齿打战：“奴……听不懂……”

    “哼。”

    齐王发出一声哼笑，带着几分决然的冷意。

    “燕枫费了这样大的力气，让你挑拨我与秦渊的关系，让我对他升起怨怼愤恨的心，难道不是……要我杀了他？”

    说到最后，齐王声音轻如风，明明是问句，却那样笃定。

    犹如飘絮化作春雷乍惊。

    半晌，萧青琅推开门，守门的侍卫刚要阻拦，就听见对方略带犹豫的声音。

    “我要见秦王。”

    ……

    “怀玉，怎么了？”

    秦渊接到消息，顾不上手头的事，急匆匆赶了过来，就见坐在桌边看书的男子抬起头，上下打量了自己几眼，然后松了口气似的。

    “好几天没听见你的消息，我有些担心……”

    萧青琅睫毛微颤，有些赫然地挪开了眼：“你还不许我出门，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难得听到萧青琅的关心，秦渊最近因为六国而焦躁的心忽然舒缓了许多，上前安慰道：“是我不好，吓到怀玉了，近来的确有些事，待过些日子，我带你出宫去玩。”

    萧青琅垂着眼，半晌，才呐呐开口：“你今天要留下吗……我最近总是一个人……”

    秦渊怔住，才反应过来这是萧青琅在向自己撒娇。

    几个月来两人朝夕相对，情意缠绵，忽然几日不来，确实是把人冷落了，难免他的怀玉心中寂寞。

    “好，今日哪里也不去，只陪你，好不好？”

    秦渊上前几步，俯身将人抱在怀里，凑在对方耳边：“晚上好好疼你……”

    就见那雪色的耳朵染上了薄红。

    什么六国，什么反叛，在这一刻，通通被秦渊抛到了脑后。

    萧青琅早已经是他的执念，深入骨髓，与血rou融为一体。

    于是，在夜色朦胧时，萧青琅嘴角带笑，伸手递来了一杯酒，他想也不想地接过，就要饮下。

    “王上——”

    门忽然被推开，侍卫统领惊恐地大叫：“王上！酒里有毒！”

    他身后，是被绑缚着，不断扭动挣扎的侍女青鸾。

    秦渊大脑一片轰鸣，捏着洒出些许酒液的酒杯看去，如松如玉的那位齐王，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既没有被揭穿了的心虚，也没有被污蔑了的恼怒。

    但秦渊轻轻放下酒杯，已经心中有数了。

    “你要杀我……”

    暴戾的君王唇角露出一抹哀笑，嗓音微哑：“是齐王，要杀秦王……”

    哪怕到了此刻，他仍旧在为萧青琅开脱，想为他找出这么做不得已的理由。

    为家国，为复齐。

    总之，不是因为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