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器之约 (第1/1页)

    北荒石峰，如其名，是片由无数根冲天石笋组成的荒寂之地。狂风在此地不受任何阻碍，呼啸穿梭，发出如同远古巨兽低鸣般的声响。这里人迹罕至，天地间彷佛只剩下来自亘古的苍凉。

    选择此地作为密会之处，玉天玑自有深意。远离尘嚣，方能摒除杂念；地势险峻，方可防范大规模围攻；视野开阔，更易察觉潜伏的耳目。

    今日，四道身影，代表着东武林目前已知的四大神器，应玉天玑之邀，齐聚於最高的一根石峰之巅。

    叶小钗静立风中，白衣红边与白发飘扬，十方灵动负於身後，气息与周遭天地浑然一T，沉静如水。

    惊虹留恨独踞一角，悲嚎剑cHa於身前石中，剑身低鸣与风声共响，他脸sE依旧冷峻，但眼中少了几分之前的纯然杀意，多了些许复杂的思绪。

    忽驴则显得有些局促，他庞大的身躯与万斤震天戟在这狭窄峰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小心翼翼地站着，生怕自己动作太大震垮了脚下的石头，一双铜铃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其他人，特别是气息与他截然相反的叶小钗。

    半部禅盘坐於地，双目微阖，手中念珠轻捻，将以特殊材质所重新封裹的「血不沾」横於膝上，那刀T隐隐散发的邪异与他身上的禅意形成YyAn怪气之平衡。

    玉天玑立於四人中央，云母白衫在烈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左手轻抚右x前的银发，开口之声清朗，竟压过了风吼：

    「今日劳烦四位前来，只为一事——东武林之未来。」他开门见山，毫不拖沓。「五大神器现世，力量无匹，然福祸相依。唐皇教教主唐龙剑云之殒落，想必各位已有耳闻。在此野心家、Y谋者皆对神器虎视眈眈之际，若然放任争夺，东武林必将陷入无边战火，苍生罹难。」

    他顿了顿，让话语的重量沉入众人心底，继续道：「玉天玑不才，愿提出一策：神器共享，立盟止乱。我等五人，共立盟约，互不侵夺，互为奥援。不以神器之力称霸，而以神器之威护世。如此，既可断绝J人觊觎之念，亦可汇聚力量，应对那隐於幕後，意图以神器掀起浩劫之黑手。」

    此言一出，峰顶上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叶小钗目光微动，看向玉天玑，缓缓点头。他本X仁厚，追求剑道亦为守护，对止戈兴邦之策深表赞同。他以手按心，微微颔首，表明支持之意。

    忽驴挠了挠头上的金角，洪声道：「恩公说得对！俺这身力气，与其被人利用去打架杀人，不如用来保护该保护的人！俺同意！」他想法最是单纯直接，认定了玉天玑，便以其马首是瞻。

    然而，惊虹留恨却发出一声冷笑：「共享？立盟？玉天玑，你未免过於天真。」他目光锐利如剑，直视玉天玑：「人心叵测，今日立盟，明日便可背弃。谁能保证在座诸位，他日不会被力量迷惑，不会被他人利诱？这盟约，不过是一纸空谈，虚伪至极！我更相信手中的剑！」

    他之言辞，充满了对人X的不信任，源自他过往被背叛、被利用的伤痛。悲嚎剑似感受到主人的心绪，发出更加凄厉的鸣响。

    半部禅此时缓缓睁开双眼，声音轻声但坚定：「善哉！玉施主提议甚好，但惊虹施主之言，虽显偏激，却不无道理。在下持此血不沾，深知力量诱惑之可怕。共享之议，初衷虽善，然如何确保盟约执行？由谁监督？若盟约本身成为一种压制，又与独霸何异？贫僧忧心，此盟一成，恐将我等卷入更复杂的权力漩涡，非但不能止乱，反而制造新的纷争。」

    他之顾虑，源自对「权力结构」本身的警惕，以及对血不沾内邪灵可能藉机影响他人的担忧。

    玉天玑静静听着，并不急於反驳。他理解惊虹留恨的创伤与半部禅的谨慎。他抚着银发，沉声道：「二位所虑，确是实情。盟约并非万能，人心亦确易变。然，正因人心易变，信任脆弱，我们才更需尝试建立秩序，而非放任混乱。玉某在此，并非要求各位毫无保留的信任，而是希望能建立一个基础，一个在危机之时可以G0u通、可以并肩的基础。与其各自为战，被敌人逐个击破，何不汇聚微光，照亮前路？」

    他看向惊虹留恨：「惊虹，你质疑人心，但你可愿，永远活在只有猜忌与杀戮的黑暗中？」他又看向半部禅：「僧者，你担忧权力失衡，但若因噎废食，放任邪灵破封或神器落入极恶之徒手中，岂非更大的灾难？」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心上。

    然而，理念的冲突并非三言两语能够化解。惊虹留恨根深蒂固的怀疑，半部禅对稳定封印的优先考量，与玉天玑宏观的秩序蓝图、叶小钗的纯粹善念、忽驴的简单跟随，形成了难以弥合的分歧。

    神器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叶小钗用写的，观念激烈碰撞，却谁也无法说服谁。峰顶的气氛越发紧绷，原本就脆弱的信任在争执中逐渐消磨。

    最终，惊虹留恨冷哼一声，拔起悲嚎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的盟约，自己玩吧！」语毕，身形一纵，化作一道孤绝剑虹，消失在石林之间。

    半部禅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玉施主，你的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往往更为复杂。此会再思血不沾关系重大，贫僧需以封印为先，无法轻率承诺。告辞。」他亦转身，小心翼翼地离去。

    叶小钗看着两人走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忽驴张了张嘴，茫然地看向玉天玑：「恩公，这??这就散了？」

    玉天玑默然良久，看着空荡下来的峰顶，缓缓闭上了眼睛。首次尝试整合力量，便以失和告终。他左手无意识地轻抚着右x前的那绺银发，细细思量。

    「尽人事，听天命。至少，我们知道了彼此的想法。」他睁开眼，目光恢复了平静，却更深沉。「路，还很长。」

    他与叶小钗、忽驴一同下山，会议无果而终的沉重感弥漫在三人之间。

    然而，他们并未察觉，在远处两根极为隐蔽的石笋Y影中，两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T的身影，正悄然收回了窥探的视线。

    其中一人身形矮胖如球，面容却苍老如橘皮，号「地老」；另一人高瘦如竹竿，脸上皱纹密布，号「天荒」。此两人正是武林中着名的隐匿与窃听之高手──「地老天荒」双尊。

    「嘿嘿，果然谈崩了。」地老声音尖细，如同夜枭。

    「理念不合，难成气候。」天荒声音低沉说：「速将此地所见，特别是玉天玑整合失败，其联盟脆弱不堪的情报，回报给七两爷。」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无声的冷笑，身形如烟般消散，彷佛从未出现过。

    风，依旧在北荒石峰呼啸，吹散了方才的争论，也带走了联盟的最後一丝可能X，只余下更深的隐忧与即将来临的风暴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