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以相宣_第五十五回 思旧事品尝山李子 乱前尘y味郁离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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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回 思旧事品尝山李子 乱前尘y味郁离园 (第5/5页)

贾霭说道:「将军好诗,要教旁人不敢提笔了。稔斋,你道如何?」傅龙飞挑眉一诧,问道:「陆公子唤甚麽?」贾霭回道:「稔斋乃他名号。」傅龙飞还要说话,倏尔顿住,抬眸望他身後,霎时失语定住。

    此时流云骤聚,天色渐而转阴,竹叶之下更是黯淡许多,迷蒙之间,只见远处有人踏入竹园,一身月白披风,打个折扇,端的是衣帽风流,虽作男装打扮,开口却是温婉女儿,收扇佯怒道:「夏公子说陆爷在笑安斋,斋里仆人却说陆爷在竹园,教我一顿好找。」

    今日宾客,大多见过那位苏二,眼前来者如此装扮,莫说陆稔斋,恁谁都要入迷。陆稔斋恍惚片刻,方道:「玉姑娘何时来得?」

    玉秋霜盈盈一笑,径自与人说话,又踱到傅龙飞身前见礼,贾霭介绍罢了,傅龙飞仍定睛望她,微微皱起眉头。玉秋霜仰首回望,问道:「莫非将军也看我似故人?」傅龙飞展眉笑道:「姑娘的确似极,但我知姑娘不是他。」二人四目相投,各不退避,未觉一旁陆稔斋侧首看去,旋又收回目光。

    紫云来此一趟,画里画外都看得云里雾里,扭头看向久宣,却见他眉头紧皱,自顾踱到僻静处看画。倒是萨其度忽地恍然,忆起去年中秋会上贾霭曾言,傅龙飞与苏折衣交情匪浅,他不识得陆稔斋,陆稔斋不定不识得他。

    那几人之间玄妙,怕是不好点破。玉秋霜装作不知,俯首读他诗句,夏章勤趁机说道:「正好玉姑娘到,且来提第二首如何?」玉秋霜回首问道:「陆爷意下如何?」陆稔斋颔首准之,玉秋霜又问该以何物为题,陆稔斋迷醉其一颦一笑间,柔声应道:「都依你的。」玉秋霜提笔稍作思索,寄一调《空相忆》,边念边写,词云:

    浓淡意。闲似故黁沈醉。梦客满衣星照水。望尽燕都媚。

    不见人间秋霁。谩看浮华半世。从此嗟吁三十里。相思凭短纸。

    书罢搁笔,趁众人犹在回味,玉秋霜细肩歪倚,往陆稔斋靠去,引颈一吻,落其绝秀双唇之上。霎然两旁有人羞涩不敢作声,有人坏笑打趣起哄,陆稔斋充耳不闻,瞥一眼那几丈繁华长卷,哪堪再过半生「相思凭短纸」?顿觉心神沦陷,伸臂将玉秋霜揽回怀中,宛若无人之地,恨恨吻住。

    却觉点滴清凉,落於面上,众人正待说笑二人,贾霭惊诧唤道:「不好!快解下画来!」百里最是慌张,赶忙冲去解绳,怎料此前怕画跌落,个个打的死结,可真是急煞人了。竹园之内霎时乱作一团,纷纷围在竹下,幸好雨势不大,尚有补救之机,紫云见解不得开,高声唤道:「休再撕扯,快取刀来割绳!」说罢侧首要唤久宣,遍寻不见,竟已不知何时悄然走了。

    须臾雨点越落越密,园中诸人忙乱,陆稔斋却仍视若无睹,一吻罢了,牵住玉秋霜,冷眼看雨水逐渐浸湿画轴。可笑那画中缺失之人消失十年有多,有时亦想,也许,世上根本从未有过苏折衣。一切一切,不过茫茫梦一场。偏偏今日此画现世,那人重现眼前,怀中人是真是假,又有何妨?梦觉园中,觉来仍似梦。念他数载心血,绘成一副京都长卷,使人见他所见、感他所感、失他所失、恨他所恨,然掌心暖意更真,瞬间再无所谓,反倒折起桌上两张诗稿,仔细收入怀里。听得一声雷鸣,更是释然,扬声说道:「罢也,此乃天意,诸位避雨要紧,休要为此受寒。」

    话音刚落,倾盆暴雨亦降,长卷才解下半幅,众人捧在手里,惶然看那巨作毁於一旦,竟皆忘记动弹,半晌才知奔走躲雨。紫云心系久宣,见事已至此,一幅巨作已成憾事,别无他法,忆起丹菂鞍上有伞,只与梓甜交代一声,匆匆跑去寻之。

    由是众人四散,傅龙飞褪下外袍,覆到玉秋霜身上,护着往园外走。陆稔斋回首望最後一眼,独见百里雨中怔怔四顾,陆稔斋唤他走了,却见百里哀鸣一声跪倒,爬到画前,颓然看彩墨化作混沌,心碎难当,嚎啕大哭不起。

    却说蓝久宣那厮,又在何处?

    方才久宣见玉秋霜现身,一时也同旁人那般,恍惚错乱,只当真是苏二再世。奈何人前不好失态,暂避一旁,又忍不住回眸看去,正是她与傅龙飞对视之时,约有半瞬,流波一转,竟也朝久宣望来。久宣慌神,只觉陈年旧疾如毒一样,狂躁侵蚀魂魄,遂趁无人察觉之际,偷偷落荒而逃。然梦觉园甚大,未辨方向,雨已落下,寒雨打在面上,更觉身里邪热难耐,久宣踉跄沿湖而行,只想逃离此地,怎料雨势越下越大,四周昏天暗地,不知多久方寻到正门,仓皇拉门出去,却又一脚踏空阶前,幸有个人在前,恰恰接住。

    那人情急丢下纸伞,淋雨扶起人来,俯身再捡,笑道:「哟,风风势势,要去何方?」久宣浑身一震,暴雨之间,抬头竟见那笑容梦魇也似,阴魂不散又现眼前,无力嘶喊道:「苏、苏折衣……」

    苏沉商本是专程来接玉秋霜,未料门前遇着久宣,先是一诧,见他如此光景,又自了然,低笑看着不答。刚要撑伞为他挡雨,先觉那身湿漉漉扑入怀里,双手紧抓衣襟,恨道:「霁虹公子,你可如愿?」苏沉商心道有趣,笑意更浓,却教久宣恨意更深。久宣红着双眼,奋力推他前行,直至撞上後方马车,方凑近双唇,似要将他生吞活噬般,发狂吻去。

    而苏沉商玩味也似,抚上久宣颈边,雨水无情,却觉他触手火热,好是奇怪。久宣脑子里一团浆糊,纵情其间,只求得个解脱,受他一阵轻抚,更觉慾火烧得就要发疯,半晌停下缓息,却听面前人道:「蓝老板,苏某不好那龙阳之事。」久宣猛然回魂,抬眼辨清来者,惊恐不已,想要挣脱他双臂,反遭他抱得更紧。苏沉商俯首舔过他两片唇,邪笑道:「不过,若是蓝老板有意,倒不妨试试新。」久宣尚未全然清醒,兼之浑身发软,竟有一瞬,想着不如从了也罢,颓然任他抱着转了个身,将自己抵上车厢之侧,俯首再度亲来。

    大雨滂沱,耳边惟是雷鸣水声,却觉苏沉商倏地顿住,缓缓侧首,久宣顺他目光望去,梦觉园门前立着一人,撑伞寻至,正是紫云。

    紫云奔去马厩寻得纸伞,四处找不见人,急得发慌,路过大门听得声响,出来便愣住了,木然看了半晌,看那人投怀、送抱、索吻,竟不知该是去是留。直至苏沉商朝他看来,紫云收起纸伞,转身放在门边留给久宣,淋雨折返园内。雨声震耳,盖过身後声声「云卿」,紫云不自觉走回马厩,茫然不知所措,乾脆牵缰上马,才出几步,就见久宣追来。

    久宣手里抱伞,高声唤道:「云卿!你要、要回去了?」紫云喟然问道:「今日与你表露一番,原以爲……久宣,你便连半日情分也不愿分与我麽?」久宣慾毒难言,无从辩解,惟是哑然立他马前。紫云忽尔笑开,也不知何事可笑,许是自觉可笑罢了,凄神莞尔,一时又觉无话可说。

    两人浑身湿透,对望雨中,紫云看不清久宣神情是忧是愧,久宣亦辨不明紫云面上是雨是泪,良久良久,终是紫云一挥马鞭,心灰意冷绝尘而去。久宣跌跪在地,冷热反覆,未得纾解,一时怒恨交加气急攻心,晕倒马厩之内。未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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