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与黑的耶诞节（上） (第2/2页)

开店，卢克把所有耶诞卡片打包装箱，我这才从他的心绪中明白──

    耶诞节已经过了。

    属於我的日子已经过了。

    被关进幽暗的仓库里，我茫然地在一众耶诞卡片发问：「我接下来会怎麽样？」

    叠在我前方的牧羊犬耶卡告诉我：「不会怎样，你就睡吧，我们只是暂时待在这里，等下次耶诞季，我们就会再回到卢克的店。」

    我半信半疑，在漆黑中胡思乱想，最後百无聊赖地陷入漫长的沉睡，直到一阵天摇地动，我才苏醒。

    卢克果真再次把我们取回店里了。

    这下总算轮到我完成使命了吧！

    我重获希望，JiNg神抖擞。

    卢克专注地整理着我们这些耶诞卡片，一见到我，便面无表情地把我分进了特卖区，我听见他的心声：「这退烧了。」

    就这麽一个淡漠无波澜的念头，把我贬进八折特卖盒里。

    刚成为八折商品时，我拚命对触碰我的顾客游说：「选我，你就是时尚代表！」「你这样看我，真的很有眼光喔！」可惜徒劳无功，人们终究对我兴趣缺缺。

    我很快就放弃刻意做些什麽，反正，我们卡片的话语，本来就没有任何人类听得见。

    我们没法行动，只能在原地等待。

    但我又想保持希望。

    是在礼品店里等待被人选中b较煎熬，还是在仓库里等待重见天日b较煎熬呢？我已经说不清楚了。

    渐渐地，好像都无所谓了。

    跟着顾客一起进门的空气越来越冰冷，顾客人数却越来越少了。

    经历过六个耶诞季，我明白这代表耶诞节近在眼前，人们早已备妥过节物资，在家团聚欢庆。

    卢克从柜台走到特卖花车旁，双手触碰到我，我感应到他心中浮现一堆废弃卡片被捣烂焚烧的恐怖画面！

    大夥儿也陷入恐慌，纷纷尖叫：

    「卢克想把我们丢掉！」

    「他觉得仓储成本太高了！」

    「我们必须在平安夜之前离开这里，不然就会Si！」

    卢克将木盒外的三折标示涂改为一折，又将木盒搬到店门外的特卖花车上，我们暴露在夹杂水气的寒风中，无不发出哀号。

    Sh气与低温会让我们的身T变得脆弱，卢克一向注重这些细节，即使把我们搬到仓库去，也会把我们放进防cHa0箱，确保我们不受损，但他现在完全不顾我们的Si活了。

    Si神彷佛来到面前。

    我终究会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前就逝去吗？

    我着急不已，但又无能为力……

    一只手指触碰到我的身T，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彼方传来的心绪描绘着一位金发碧眼的nV子，「唉，又跟老婆吵架了，打个电动而已，她就在那边罗唆，但我也有错啦，太冲动了……啧，还是买点什麽给她好了，我看看，这张雪人卡片她应该会喜欢吧？对了，听说今晚会开始下大雪，我们S城从来没下过雪耶，今年到底怎麽回事，大自然的反扑吗？唉，不过，这样就是白sE耶诞节了，应该会很浪漫吧。啊，请老婆去吃个烛光晚餐、顺便赏雪好了，把她哄开心了，说不定她会答应我买新出的游戏机，嘿嘿。」

    「噗嗤。」那人可Ai的小心机让我不禁笑出声，倏地不再着急了。

    即使没法实现帮人传递Ai的使命，我也见过形形sEsE的人，听见他们不为人知的隐密想法，而且，说不定还有机会看到真正的雪，这样就够了。

    入夜後，前方的卡片惊喜地喊：「真的下雪了！」

    我的视线被上方遮雨棚与前方夥伴遮蔽，什麽也没看到，唯有闻见一种独特的清新气味。

    日子就在这种清新气味包围下过去，在一折促销的攻势下，不少同盒的夥伴被买走了，至於我，照样在店门之外忍受酷寒。

    不知该喜该悲，牧羊犬耶卡也仍与我作伴，它不安地说：「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不知道被火销是怎麽样，希望不会太痛……」

    我想像被火烧的感觉，越想越害怕，只得安慰它：「还有两天嘛，结果会怎麽样还不一定。」

    说着说着，一双冰冷的手碰到我，我瞬间明了了：

    这个人正是要找像我这样黑白两sE的卡片！

    他会带我走的。

    他仔细地翻看我前方的众多卡片，在我前一张的牧羊犬耶卡停下动作。

    我读到他的心绪，是的，牧羊犬耶卡也是他想要的卡片。

    他cH0U走了牧羊犬耶卡，它兴奋地喊：「我、我被选中了！」

    「恭喜你。」

    ──也恭喜我自己。

    男人cH0U起牧羊犬耶卡後，旋即瞥见我那白底黑线的卡面，面露微笑，把我拿在手中。

    我有一种得救的感觉，与牧羊犬耶卡相互道贺。

    顶着一头白发的男人将我们带往柜台结帐，接下来他会带我们到什麽样的地方？他会在我们身上写下什麽样的话语？他会把我馈赠给什麽样的人？

    我们在他手中得知了所有细节。

    我们充满期待地搭上他的车，驶出S城市区，来到他经营的南瓜农场，一路上，雪花纷飞，为世界万物铺上一层薄薄的银白，b描绘雪景的耶诞卡更为优美壮丽。

    白发男人进入一间暖和的木屋，略作准备，用黑sE原子笔在我们身上悉悉簌簌又写又画，最後签上「乔瑟夫」之名。

    接着，他把我装进信封，再关进一片漆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