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四回 宵小狂苏氏严B供 寇仇绝越王负愆尤 (第1/5页)

    词云：恩仇事。情怨痴。惟有己心知。经年恨。空折摧。万重悲。犹笑如人饮水。

    且说阿狄听从潜渊指点，一路到了金鱼衚衕，本该东转，却竟右转西行去了。原来阿狄憨实，本不该是他来送人，又因临时改得路线，便犯了迷糊，辨不清左右东西。暂且不说潜渊是有意无意，马车未走出衚衕，反倒到了王府东北隅，教侍卫拦住。阿狄虽说有些功夫傍身，却也不能空手接白刃，转眼就被拿下。侍卫听得是蓝久宣，连忙入府通传，又将两人抬入厢房，待越王定夺。

    紫云顾不得甚麽礼数，怒声斥去众人，轻手掀开久宣身上血衣，借着灯光仔细看去，只见久宣阳物安好，惟是腿根处遭人划破一道口子，便知是那余潜渊手下留情，终是舒了口气，颓然倒在床边，惊魂未定，深深喘息。

    顷刻越王赶至，见状大骇，厉声命传太医，见得久宣凄惨模样，登时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瞥了眼紫云，想问也无从开口，只徐徐坐到床边，极轻极柔地抱过人拥在怀里，见他腿间血迹，悬着心伸手掀起，也同紫云那般舒一口气，颤颤指向窗前柜子。紫云会意，忙爬起身过去翻找，寻得几个药瓶，一股脑全部抱了过来，又要来清水，先敷上药再说。罢了，越王才轻声唤着「久宣」，见人不醒，掐了掐他人中，才见久宣悠悠睁眼。久宣哑哑低唤一声「三郎」，越王心便碎了，泪亦落下，只紧紧拥住久宣低眉不语，又见他唇上凝住血痂，俯首便要吻去。两人相识至今，久宣从未见过越王掉泪，此时不禁愣了，然自嫌腥臭，惟有低头避过，只道：「久宣教王爷担心了。」

    越王柔声道：「莫多说话，太医已在路上，再等片刻就好。」久宣微微点头，看向紫云，想问他可有受人欺负，却无甚力气，只好蜷在越王怀里闭目养神。越王扯过被褥裹住久宣，才又见他颈後花绣，强行压下怒火，瞪向紫云，无声唇语问道：「怎会如此？」

    紫云难以明言，只对一句「说来话长」。越王疼惜久宣，勉力稳住心神身躯让他依靠，却急得嘴唇也颤，直至太医到来，也不见他撒开手来，还是紫云唤了一声，越王才肯放开久宣，让太医过来切脉。太医问过诊、验过伤，教越王不必担忧，自己先开方去也。越王终才放下心来，着人送来清水新衣，与紫云两个，亲自为久宣擦净脏污、换了衣服，再到门外询问太医。太医只道是疲极虚弱，只待休养，无甚大碍，惟独腿伤深些，好生换药就是。越王又问颈後花绣如何，太医则道纹身难除，此生都去不掉了，越王仍忧心不已，问道：「他如此模样，当真无事？」

    太医抚须道：「常人受此一番，少不了丢去半条性命，不过此人该是服过保心丹一类药物，受得庇护，稳住心脉，故皆只是皮rou伤痛。」越王未做多想，只道是久宣自己吃得，却不知竟是余潜渊在酒中投喂，救得久宣一命。太医又从药箱寻出一瓶药丸来，低声嘱咐道：「虽无大碍，终究邪毒入体。此乃因房事过猛，恐已伤及肠络，或致赤沃暴痢。若今後数日见此症状，或生高烧、腹痛，王爷不必惊忧，此乃茱萸连丸，温水服下即可。此後半月，好生调养便癒。」

    越王颔首，走回床前，久宣已然入睡，紫云则倚在床前定睛看他。越王按在紫云肩头，轻声问道：「云卿，你又如何？身上可曾受苦？」紫云摇首道：「我不打紧。」越王看他脸色惨白，拉起人来坐到一旁，仔细端详片刻，忙着人叫回太医来，为紫云也诊诊脉。太医见他脉涩，问是可曾受过击打，紫云如实搭了，太医着他褪衣检验，背上竟已凝住大片瘀血，好是骇人。

    两人受此欺辱，实教越王越看越怒，趁太医开方之际，走出门外唤来钱公公，命道：「你去一趟丹景楼，与苏三娘报个信，就说久宣在此，教她放心。再告诉她，天明之前，本王会去与她说话，请她楼里相候。」

    说罢又问那车夫如何，钱公公道：「已收押起来，王爷可要提审？」越王怒道：「本王无那功夫，把人送去东城兵马……慢着。」忽地却又顿住，思虑片刻才道：「无妨，就将人送去，给本王审。」

    折腾至今，尚不到五更天，越王询问紫云，约略知了来龙去脉，听得二人从金徽阁回来，眉头皱得更紧，默然沉思。紫云去时未见到孙瑶、赵端等人，不知背後主人，见越王神情有异，不敢续说，越王便道：「当年皇兄踌躇於废后之事，起初不愿辜负胡皇后，便秘密建金徽阁送与孙贵妃，权作补偿。後来今上出生，终是废胡立孙，自此金徽阁被孙家用以拉拢朝臣巨商。然那许人向来不屑插手下九流事，不知那个雷淼，究竟给了多少好处，能设此一局。」说着看向床上，痛心说道：「他遇难事，怎不来与我说？」

    紫云道：「本也不知会牵连至此，久宣还道万无一失，只要应付雷淼，终究是轻敌了。」越王只道：「肯定还有隐情。」又知紫云紧张久宣，索性命人搬来躺椅，让他睡在床前，自己则带上两个侍卫，趁夜出门。

    越王轻便出行，正好王府东南便是兵马司，遂停了一停。那个阿狄虽则木讷，却也忠心护住，受了拷打仍不肯供出，然越王已知始末缘由，远处看了片刻，招来兵马指挥吩咐几句，便转往丹景楼去。先前紫云府上小厮听得周全报信，担忧极了，那时六子也在侍郎府，便劝芩生赶紧先去丹景楼。香娘听罢勃然大怒，着缃尹寻来请帖，当下便知是个圈套，久宣竟还自己送上门去。只是香娘也不曾听说金徽阁，一时不敢鲁莽，思量许久竟无计可施，想着惟有去求潇湘子，孰料正要出门，钱公公先过来了。

    香娘听得久宣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却也觉得事有蹊跷。雷淼再狂再傲，也不至於蠢到、要把久宣送到越王门前示威。香娘备好温茶，又教人把刘瑜叫醒带来问话，然刘瑜云里雾里，一问三不知，却也不像说谎。不久越王到来，一入欣馆，便问香娘道：「此人就是那优昙花？」香娘颔首，越王面色一沉，猛地掐住刘瑜咽喉摔在地上，厉声问道：「华英馆派你来谋害久宣，是也不是？」

    刘瑜摔得後脑又痛又晕，还被越王锁着喉咙，哪里出得了声？眼见就要昏厥过去，香娘连忙上前劝道：「王爷息怒，此人杀之无用。」

    越王放开人来，起身问道：「究竟是谁让你来找久宣？」刘瑜大口喘着气，勉力憋出「丹桂公子」几个字来，越王听後蹙眉不语，香娘则道：「有些事情，怕是只有久宣能问得清楚。」说罢朝缃尹使个眼色，着他带走刘瑜，亲自为越王斟上茶，强作镇静问道：「久宣如何？」

    那番施暴凌虐，恁是蓝久宣此等人物也禁受不住。越王长长一叹，徐徐与香娘说他伤势，末了，提起颈後花绣，便见香娘脸色大变，问是多大、绣了甚麽。越王扬起手道：「足有此掌之长，花叶由颈後延至神道，乃是